葉尚書用眼神制止兒子兒媳婦繼續(xù)和他糾纏，背著雙手看向跪著的三人：“你們說呢？他到底是葉昭，還是葉理？”

葉遠張嘴就要否認，被周氏一把拽住了。

周氏嫁入葉家?guī)资?，太清楚葉家有多在意后輩子息，如今證據(jù)確鑿，否認的意義已經(jīng)不大了，那就只能認下。只要這孩子是葉家的，葉瑜就不可能不管。

她還就不信了，葉瑜真能把他們怎么著！

孫綿就更不管不顧了，反正不管是葉家還是婆婆都不會放過她，直接起身抱住了孩子：“理兒，你是我的理兒，你是我的理兒??！”

“不，不是，我不是！”葉理強行掙脫她，跑過去拉甄沁的手：“娘，你就是我娘，我都叫了你這么多年的娘，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娘！”

甄沁不是不心軟，再不是親生的，也是自已一點點帶大的?？蛇@點心軟，比不過她對昭兒的心疼。

如果她還認下葉理，就等于原諒了二房，如果她心軟，昭兒這些年吃的苦，受的委屈，他又該向誰討？

所以，她不能心軟。

這賬不算到他身上去，就是她對這葉理最大的諒解。

將葉理的手一點點掰開，甄沁輕聲道：“我們的母子情分，到此為止了。從今往后，你和昭兒各歸各位，我對你，無愧于心?！?/p>

“娘……”

甄沁走過去牽住昭兒的手：“我只愧對我的孩子，是我不夠小心謹慎，才會害得他被居心不良的人換走，讓他吃了這么多年的苦?！?/p>

“那我呢？我要怎么辦？”葉理眼睛發(fā)紅，撲過去就要把親近的兩人分開。

葉翰一把拉住他，將母子倆護在自已身后，靜靜的看著他。

父親的每句話都有用，要的就是他們自已承認，這比什么證據(jù)都好用。

葉理眼淚頓時流了下來，以往他很害怕父親，因為父親總是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可現(xiàn)在，他更希望父親繼續(xù)用那種眼神看著他，而不是如現(xiàn)在這般，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明明，他在今日早上出門前還去向他們請過安，父親都還告誡他認真進學。

“哭什么，只要你姓葉，你就是葉家的人?！敝苁掀乒拮悠扑ぃ餍跃退Ｆ鹆速嚕骸叭~瑜，就算他是葉理，他也是葉家的子孫！”

葉尚書垂下視線：“你說他是，他就是？”

繼夫人一愣：“你什么意思？你懷疑他不是葉家的血脈？”

“我不能懷疑？”

“他怎么可能不是！”繼夫人手腳并用的爬起來，跳著腳的道：“我親眼看著他出生，親自抱著去換的葉昭，期間完全沒有假手他人，你敢說他不是葉家的子孫？”

葉尚書緩緩抬起眉眼：“所以，他就是葉理?！?/p>

“他就是！”

“聽到了嗎？”葉尚書看失魂落魄的葉理一眼，之后看向一眾族人：“如今周氏親口承認是她換的孩子，其他證據(jù)也俱在，各位可還有其他疑慮？”

葉尚書是族長，手里抓著證據(jù)，如今周氏又親口承認了，他們還能說什么，紛紛應是。

“既然沒有其他疑慮，那就趁大家都在，把該辦的事辦了?！?/p>

葉尚書親自將族譜請出來，翻到自已家中那一頁，嫡孫那里清清楚楚的寫著葉昭兩個字，不必改動，他拿筆直接劃了二房那一支。

“葉遠攜其妻，其母，其子逐出家族，遣送回老家?！?/p>

“葉瑜！”

“大哥！”

“祖父！”

葉尚書丟下筆，不理會罪有應得母子倆，眼神落在葉理身上：“不服氣？”

“是，我不服！”葉理又氣又恨又害怕：“我做錯什么了！我自有記憶以來就是爹娘的孩子，不是我想要換的，與我有什么關系！憑什么這么對我！”

“那你覺得，應該怎么對你？”

葉理看向爹娘，他們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都在顧著那個瘦弱得像是活不了幾天的病鬼身上。

憑什么，憑什么！

“夫子說養(yǎng)恩大于生恩，我都做了他們十一年的兒子，我就是他們的兒子！我不要被趕去老家，我要留在京都！”

葉尚書語氣清淡：“養(yǎng)恩大于生恩這話，是來告誡受了那養(yǎng)育之恩的，將來長大了，有出息了，不要忘了這養(yǎng)育之情，你如此提及，想來你定是不會忘。來人?！?/p>

“我不是……”

候在一邊的管事上前高聲打斷葉理的話：“小的在。”

“葉瓦，你親自送他們回老家，交待族人把他們看好了，除非有昭兒的手令，若有一人擅自來了京都，我將收回送與族中的所有祭田，我這一支，不會再管族中任何事務?！?/p>

葉瓦應是，對小公子在老爺心里的地位再往上提了許多。

葉氏上下，如今最有出息的就是這一支，有他提攜，族中子弟但凡有點出息都能出頭，他以自身來做壓制葉遠母子的籌碼，沒人敢不當回事。

待他們知道是因為誰，為了什么事，都不必特意交待，族里那些逢高踩低的人就不會讓他們好過。

這就是老爺?shù)哪康?，小公子承受過什么，也要讓他們一一承受。

“大哥……”

葉遠自出生就被善待，他習慣了大哥對他事事包容，大侄子事事讓著他，因著葉尚書的關系，他到了外邊，所有人對他也是捧著讓著，沒吃過半點苦頭，這會就算知道大哥生氣，也只以為求求情就過去了，反正孩子都在這里，就是換回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剛喊了一聲，后面的話就被大哥看過來的眼神堵了回去。

不等他再說話，葉瓦已經(jīng)帶著人過來，將他們幾人一一扣住推著往外走。

葉理還要說話，就聽得祖父又道：“家丑不可外揚?！?/p>

葉瓦會意，上前一人一下，把幾人都打暈了過去。

這一家子一走，祠堂清靜下來。

葉尚書捻香點燃，抵在額頭前片刻，拜了三拜后插入香爐，轉頭看向葉昭。

“這個結果，你可還滿意？”

葉昭點頭：“滿意。”

他以為像葉家這樣的家族，最多就是讓他們過不了好日子罷了，卻沒想到祖父直接把他們逐出了家族，還將他們送回了老家。

他就是從老家出來的，太清楚那里的人多么現(xiàn)實。祖父說，有他葉昭的手令才可以讓他們離開，這句話的重點，在于他的手令。

祖父這是在告訴所有人，這事的主動權，交給他。

他沒有廣闊的心胸，他喜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個結果，他很喜歡。

葉尚書拿了三根香給他：“來給祖宗上炷香?！?/p>

“是?！?/p>

葉昭點燃香，抵在額頭片刻后插入香爐，抬頭看著這一屋子靈位。

做做樣子而已，實則，他什么都沒求。

曾經(jīng)求而不得，如今，他更相信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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