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洪宇這番話,說得軟中帶硬,言外之意,互相給個臺階下,連港市的案子,就到張明宇和承天海這里結束!
你夏風到連港市為的什么,我心里清楚,我可以幫你,也可以不幫你,但是,結果不取決于我,而是取決于你能否和光同塵。
識時務的,大家互相幫助,如果不識抬舉,我就讓你空手而歸。
夏風挑了挑眉,面帶微笑的道:“周書記,您的話頗有幾分道理啊,不過,我已經問過了,連港市造船廠很有困難吶?!?/p>
“總不能因為江寧的事,影響到了連港市的經濟發(fā)展和招商引資,更不能影響到了出口創(chuàng)匯啊?!?/p>
“但是,連港市的盛情,以及周書記歉意,我都收下了,至于其他的事,就不麻煩連港市的同志了。”
“干杯?!?/p>
夏風說完,和周洪宇碰了一下酒杯,一飲而盡。
周洪宇深吸了一口氣,瞇著眼睛,冷冷的看了夏風一眼。
他那番軟中帶硬的話,直接被夏風如數奉還了。
和他一樣,夏風同樣綿里藏針,言外之意,你們連港市的所作所為,我記住了,你道歉也沒用。
江寧鋼廠的問題,沒有你周洪宇幫忙,我照樣能解決,哥們不求你,但想讓我就此放過你,也絕不可能。
踏瑪的!
在心里暗罵了一句,周洪宇臉上卻是笑容不減,一仰頭,喝干了一杯白酒,微笑道:“夏風同志果然很有個性。”
“預祝你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切順風順水?!?/p>
周洪宇半帶威脅的扔下一句話,便坐回了原位。
夏風只是輕笑了一聲,也坐回了椅子上,緊接著,宴席正式開始。
連港市的不少干部,都輪番上前敬酒,但是葛戰(zhàn)生和調查組的眾人,都只是嘴唇輕輕沾一下酒杯而已。
夏風和祁同偉也都只是回了一小口。
隨著歡迎宴進入了尾聲,葛戰(zhàn)生才站起身來,發(fā)表了一段感謝的演說,隨后便帶著調查組的其他六人,以及祁同偉和夏風一同走出了招待所的宴會廳。
周洪宇親自把葛戰(zhàn)生一行,送到了市委招待所三樓的房間門口,才告辭離開。
目送著周洪宇走遠的背影,葛戰(zhàn)生扭頭看向周圍的幾人道:“說說你們對他的看法?!?/p>
周圍幾人先后互望了一眼,隨后依次開口。
但無外乎就是周洪宇這個人,笑里藏刀,給人很不踏實的感覺。
葛戰(zhàn)生一邊點頭,一邊看向了祁同偉和夏風二人道:“你們對今天的見聞,有什么想法嗎?”
“葛處長,我就是專程來向您匯報工作的?!逼钔瑐フf著,便打開公文包,將整理好的資料,直接遞給了葛戰(zhàn)生。
資料里,有夏風之前從劉勇那里了解到的情況,也有張志濤親口口述的問題。
并且還有一段出租車司機口述的情況。
葛戰(zhàn)生接過祁同偉遞來了資料,沖眾人一招手,很快,幾人便都圍坐在了葛戰(zhàn)生房間里的小圓桌旁。
“大家都看看吧?!?/p>
說話間,葛戰(zhàn)生將手中的資料分發(fā)給了眾人。
在看完書面資料,又聽了一遍錄音之后,眾人都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連港市的問題很嚴重。
“現(xiàn)在,首要的任務是,立即核實市民反映的情況,今天下午,由蘇銳龍副處長親自帶隊,立即對張志濤以及熱心市民反映的問題進行核實取證?!?/p>
隨著葛戰(zhàn)生的話音落下,旁邊一個三十六七歲的中年男子,急忙起身道:“是!”
“注意取證過程中,要保護好證人的隱私,以防被有心之人打擊報復?!?/p>
蘇銳龍重重的點了下頭,便帶著其他五人,各自返回房間,換上了一身便裝之后,分頭出門走訪去了。
在蘇銳龍等人走后,夏風才沖葛戰(zhàn)生道:“葛處長,對您剛才在門口提出的問題,我有不同的答案?!?/p>
哦?
葛戰(zhàn)生挑了挑眉,看向夏風道:“夏風同志,有什么話,只管明說就好?!?/p>
“無論是從洛書記那里,還是從賀處長那里論起,我們都不是外人?!?/p>
夏風點了下頭,回憶著一些前世的記憶道:“我覺得,像承天海以及趙剛等人的問題,都是無關痛癢的小問題。”
“真正有問題的,是周洪宇?!?/p>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周洪宇是連港市的大班長,如果他自身都不能以身作則的話,連港市還會出現(xiàn)花式貪腐?!?/p>
“而這個人,做過造船廠的總工,又與外商過往甚密,所以,相比于其他沒見過世面的,更難對付?!?/p>
“而且,貪腐的手段,以及隱匿資金的能力,也不是那些人可比的?!?/p>
夏風顯然是話里有話,葛戰(zhàn)生眉頭緊鎖的看向夏風道:“夏風同志的意思是……”
“在國內,我們很難查到周洪宇的貪腐罪證,甚至他的銀行賬戶里,存款都不超過五位數,對一個正廳級干部來說,應該是十分清廉的?!?/p>
“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說到這,夏風抬頭看向了葛戰(zhàn)生。
葛戰(zhàn)生聞言,深深的看了夏風一眼道:“夏風同志的話,很有前瞻性啊?!?/p>
“我們在臨行前,的確查過他的賬戶,以及他愛人的賬戶,里面的資金……”
說到這,葛戰(zhàn)生微微搖了搖頭。
顯然,和夏風說的如出一轍。
不僅是夫妻倆的總資產,加在一起,還不到三萬塊,連房子都是市委分的。
車子,也是市里給配的。
如果單從錢財這方面看,這個人簡直就是清如水,明如鏡。
但是,通過今天和周洪宇短暫的接觸,葛戰(zhàn)生可以肯定,這個周洪宇大有問題。
可查不到證據,懷疑是不能作為最終定案標準的。
“信托!”
夏風淡淡的說出兩個字來。
“信托?”
葛戰(zhàn)生眨了眨眼睛,詫異的道:“你是說,周洪宇通過信托,將資金轉移出境,藏于海外了?”
夏風微微搖頭道:“不能這樣說,是他通過信托,將資金轉移到了海外的私人信托上,然后,以信托為根基,在海外大肆購置資產?!?/p>
“而這些資產,既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他愛人的名字,是以基金會代管的形式持有,而受益人,都是周洪宇的女兒。”
“所以,無論是其父母還是其他親屬名下,都根本沒有任何違規(guī)資產,無論怎么查,都查不到他貪腐的罪證?!?/p>
前世,周洪宇如果不是因為一時失手,收了不該收的錢,也不會那么快落馬。
直到他落馬之后,雖然查實了他的犯罪金額,但是,因為海外私人信托,屬于完全隔離債務以及違規(guī)資產的特殊屬性。
因此,直到最后,周洪宇所有貪腐的資產,還是未能追回。
還是讓其子女享受到了周洪宇一生“努力拼搏”的結果。
但這一世,夏風絕不會再讓周洪宇本人被困鐵窗,錢卻留在大洋彼岸,成為其子女逍遙快活的資本。
那是民脂民膏,一絲一縷,都休想落入周洪宇及其子女的腰包。
葛戰(zhàn)生目光凝重的看向了夏風道:“夏風同志,你是否已經查到了什么線索?”
夏風深吸了一口氣道:“算是有線索,但是,還需要等 ,因為永立信托事實上是力拓集團旗下一家基金會的產業(yè)?!?/p>
“想查到實證,并追回贓款,先決條件,就是必須讓力拓集團徹底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