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衙役們來說,殺人算不上什么事。
平日里,他們沒少抓那些罪名模糊、甚至沒什么實際的罪名的百姓進監(jiān)牢。
別以為牢里有后世那種管吃管住的待遇。
進了監(jiān)牢,家里就得源源不斷的送銀子。
家里送了銀子,牢里的才能有飯吃、有水喝,這銀子,要一直送到判案結(jié)束。
三四天不送,就餓上三四天。
五六天不送,可能等不到判案,出來的可能就是一具尸體了。
這在各地都是常事了,他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他們幾人手上,哪個又沒有幾條人命,弄死個把人,也沒什么心理負擔。
只不過,在山里悄無聲息襲殺江塵沒問題。
可要是深夜進村殺人,若是被發(fā)現(xiàn),還要被迫滅人滿門。
這種事情,任誰也遮掩不了,這種事就算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做。
陳玉坤擺了擺手,開口說道:“自然不可能讓兄弟們?nèi)ッ半U?!?/p>
說完先起身拿過酒壺,給每人倒了一碗酒。
才繼續(xù)說道,“今日送走陳公子后,我去江家門口守了整整一天?!?/p>
這一天,他就只看見江塵屋內(nèi)大鍋不停熬煮,一股股甜膩的氣息飄出來鉆進鼻腔。
這也讓他更加難確定,江塵到底是察覺了他的計劃。還是只是忙著熬樹汁。
但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衙役們喝干碗中的酒,等著他說下文。
陳玉坤接著道:“但每日午前,他嫂子陳巧翠會出門去水井打水,兩個孩子也會跟著一起出門。”
“這跟引江塵上山有什么關(guān)系?” 一個衙役忍不住問。
陳玉坤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們到時就埋伏在水井旁邊,那婦人先不管,把兩個拿住,再留一封紙信,讓江塵進山去找人?!?/p>
幾人都是一驚:“大白天的,就在村內(nèi)動手?”
他們在山上為所欲為,是因為能保證沒人看見,事后也有辦法遮掩;
可直接在村子里動手,要是被村民撞見、甚至攔住,那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陳玉坤再次開口:“不用擔心,我們到時候就裝作山匪,就算有人看見,也絕沒有村民敢上前幫忙?!?/p>
“得手后繞道梁大哥找的那條小路回宅子,足以避開所有人的耳目?!?/p>
山匪,可以說是山林附近百姓的噩夢。
山匪一來,那必定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他們個個帶刀,只要稍加恐嚇,誰會不要命地沖上來?
聽陳玉坤說完,衙役們臉上卻還是有幾分糾結(jié)。
猴四不由發(fā)問:“陳大哥,這就是你讓江塵不得不上山的辦法?”
他們還以為陳玉坤信誓旦旦,能有什么妙計呢。
沒想到就是這種簡單粗暴的法子。
陳玉坤面色也略有些難看。
他從小就是一拳一拳打過來。
老爹又是村里的里正,沒人敢惹他,哪需要費心思想什么妙計?
想來想去,對付江塵的法子,也只有襲殺和綁架威脅這兩種。
五個對一個,還有勁弩,不論怎么想,也不需要用什么計策啊。
但看著衙役們猶豫的樣子,陳玉坤也知道得再加把火:“這法子雖然簡單,但管用就行!”
“那江塵油鹽不進,不用這法子,他是怎么也不會上山的。”
衙役們還是沒表態(tài),只是看向猴四。
梁永鋒走了,其他幾個衙役,就有些以猴四為主心骨了。
猴四不開口,其他幾人也沒說話。
陳玉坤轉(zhuǎn)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陳豐田,低聲說了幾句。
陳豐田面色糾結(jié),一臉肉痛。
陳玉坤聲音多了幾分急切:“爹,這事不能再拖了!”
他到現(xiàn)在還想不通,江塵怎么能輕輕一只手,就差點扭斷他的右臂;
誰知道江塵暗地里還有什么手段沒用出來。
張三坡已經(jīng)死了,要是讓江塵再有機會下手,他都不知道有沒有反擊的機會。
陳豐田咬了咬牙,也想起張三坡的那只斷手,終于狠下心:“好!我去哪”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好一會兒才端著一個破舊木盒走回來,有些不舍地想放到桌上。
陳玉坤卻等不及,一把奪過木盒。
木盒搖晃,里面的東西晃得 “哐啷”作 響。
他幾乎是將木盒砸到桌上,抬手打開,里面銀光一閃。
四枚足有一扎長的長方銀錠,看規(guī)格,每枚應(yīng)該是五十兩。
衙役們一看到銀子,眼睛下意識睜大。
他們每個月的月錢不過三錢銀子,還已經(jīng)三四年沒有發(fā)了。
日常開銷,也就靠敲詐犯人、在街面搜刮油水。
梁永鋒分走大頭后,他們一個月最多就混個一兩銀子而已。
可五十兩銀子,也是他們前半生沒見過的數(shù)目。
陳玉坤不多說,把四枚銀錠倒在桌面上。
又起身,給每人面前擺了一錠。
這才開口:“幾位兄弟,我這法子雖粗陋,卻管用得很,只能靠你們助我了?!?/p>
“而且,那江塵不是舉義勇,重情義嗎?我擄走他的侄子侄女,不信他不出村!”
“將他殺了后,我們再各自回城,村中人自會以為山匪逃進了深山,任誰也查不出破綻?!?/p>
衙役們哪里還聽得進他的話,眼中只剩下銀子了。
猴四也是許久才穩(wěn)住呼吸,一揮手將銀錠收進袖子。
抬頭看向陳玉坤:“陳二哥,你說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過是個山野獵戶,咱們幾個還能拿不下他?明日…… 不,后日,必取他性命!”
其他幾人也迅速把銀子收起來,小心地塞在袖子里。
感受著銀子的重量,直將手臂往下拽,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
這可比在花香樓玩三天三夜更有吸引力,拿回家里,足夠瀟灑他們一兩年了。
收了銀子后,另外三人也跟著猴四表忠心。
一時間,陳玉坤好似成了他們的再生父母,不去綁人都說不過去了。
陳豐田在旁邊看得一陣肉痛,那可是足兩百兩銀子!多久才能掙得回來啊。
陳玉坤再次豪爽地舉起酒壇,給自已倒了一碗后,又給其他人滿上:“這事一過,我再帶你們?nèi)セㄏ銟峭嫒烊?!一?yīng)花銷,都由我買單!”
“陳二哥霸氣!”
推杯換盞,日頭漸落。
月明星稀,村人漸眠。
張常青取出淺陶盆,又補種了一些沒問題的芽種,之后就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