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頭面色慘白,后知后覺地訥訥問:“現(xiàn)在.......幾月了?”
“我看你是真昏了頭,連幾月都不知道了!”高峰早已氣急敗壞,哪有心思回答。
丁大頭只能轉(zhuǎn)頭抓住熬糖漿的伙計:“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今天四月十九了?!?/p>
丁大頭瞬間如喪考妣,面色慘白地癱坐在地上:“四月底了,元寶樹汁已經(jīng)變酸變澀,這時候的樹汁早就不甜了.......”
“掌柜的,成不了,成不了了.......”
他那邊仿制甘酥金炙還沒成,這邊原料卻已經(jīng)斷了。
難道就靠陶罐里剩下的小半罐楓糖漿,再做一道甘酥金炙?
就算做出來,后續(xù)又拿什么售賣?
“那小子,難怪當(dāng)初那么信誓旦旦!” 丁大頭直到此刻才明白,為什么江塵走得那么隨意,根本不在乎他們怎么盤算,也不擔(dān)心楓糖漿賣不出去。
現(xiàn)在,恐怕整個永年縣都找不出第二家能賣糖漿的了......
高峰怒道:“成不了?你最好給我想出個能成的辦法來,否則多出的開銷,全從你工錢里扣!”
他怎么信了這丁大頭的話,那江塵毫不顧忌的過來,毫不顧忌的離開,怎么可能那么好對付。
丁大頭頓時面如死灰,嘴里只能不停念叨:“掌柜的,我還有辦法....... 還有辦法.......”
畢竟干了多年廚子,腦中瘋狂想著對策,只是瞬間,他腦中靈光一閃。
猛地抬頭:“用蜂蜜,用蜂蜜代替應(yīng)該差不了多少,最多少了那股草木清香,起碼能做出七成相似,應(yīng)該能應(yīng)付過去!”
說完,不等高峰說話,丁大頭直接扭頭就往外跑。
如今剛開春,估計也沒幾家店鋪存有大量蜂蜜。
就算有,一罐也得二三兩銀子,且無法批量購買。
但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是他的救命稻草了,不管如何,先抓住再說。
高峰看著他慌慌張張跑出去,頓時氣得面色漲紅,卻也沒別的辦法,現(xiàn)在也只能任他去試了。
難不成,真讓他去跟那鄉(xiāng)下小子低頭不成?
他可是說了,再去可就要五兩銀子一罐了。
旁邊兩個負責(zé)熬糖漿的伙計見丁大頭離開,小聲發(fā)問:“掌柜的,那這鍋東西怎么辦?”
高峰咬牙道:“怎么辦?全給我倒了,浪費時間!”
說完,一甩袍袖,走了出去。
當(dāng)日夜,高峰氣沖沖回家。
一個身穿錦袍的婦人將他迎進家中,見高峰臉色難看,不由問道:“怎么了?你昨天不是說那甘酥金炙的事情有眉目了嗎,怎么又這副表情了?”
“店里的事,不用你管!”高峰喝了口婦人端上來的熱茶。
婦人繞到高峰身后,用手肘按著他的肩膀:“郎君,有什么事跟我說說唄,就算我出不了主意,你說出來也能舒服些。”
高峰感覺肩背一陣酥軟,終于把這幾天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話才說完,婦人有些訝異的開口:“你說那鄉(xiāng)下獵戶叫什么名字?”
“江塵?!?/p>
“三山村的?”
高峰點頭:“是啊,之前還來咱們酒樓賣過獵物,沒想到這次用這么個損招折騰我。”
“江二郎!”
高峰話沒說完,婦人就驚叫一聲:“你把江二郎給趕走了?還想偷人家的法子?”
“什么?” 高峰一愣。
“聚樂樓戲文里演的那個江二郎!你之前跟我去看過戲的!”
高峰終于想起來,他是什么時候見到江塵了。
上一次三山村有個老獵戶帶過來,當(dāng)時旁邊還有個女娃說他哥是江二郎,被他揮手趕走了。
現(xiàn)在一想,那女娃根本不是開玩笑。
知道了江塵的身份,高峰心里頓時多了幾分緊張。
那可是江二郎,他好像還將對方得罪了。
正思索時,其妻已經(jīng)坐回桌邊,又驚又喜道:“而且,江二郎這哪是害你,是給你送財來了!”
“這甘酥金炙現(xiàn)在全城揚名,誰人不想嘗嘗。你拿了方子,日后多少銀子掙不回來?”
“要是那甘酥金炙味道真是一絕,往后咱家酒樓說不定能開到郡城去!那時候,不止能賺更多銀子,還能結(jié)交許多貴人啊?!?/p>
“可....... 那要花六百兩?。 ?高峰仍舊猶豫,“我這點家底全賣了,也不過三四千兩而已,多久才能掙回來啊?!?/p>
“而且丁大頭說他能試出來,要是能自已做,能省一大筆銀子?!?/p>
“你瘋了!” 婦人瞪大雙眼,“銀子重要還是生意重要?”
“他今天能讓人傳個流言折騰得你焦頭爛額,明日就能說咱們酒樓的菜有毒,到時候生意都干不下去,你省這點銀子有什么用?”
高峰頓時心頭一顫。
一門心思琢磨著做甘酥金炙,他都快忘了這幾天的窘迫。
再想想媳婦說的場景,頓時肝膽發(fā)寒:“江二郎....... 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人吧?”
他對戲臺上那個英明神武的江二郎,還有幾分濾鏡。
婦人卻哼了一聲:“你要是好好做事,他自然不會為難你;”
“可你現(xiàn)在做的是什么事?人家把財路送到你面前,你還一分錢不花光想著占好處,人家怎么可能不對付你?”
許是因為不止看了一遍二郎傳,婦人已經(jīng)徹底站到了江塵那邊。
但口中說的,卻又句句在理。
高峰聽完,頓時嚇出一身冷汗,甚至有些六神無主了:“那娘子.......我現(xiàn)在該怎么做?”
“明天一早,你親自去三山村把人請回來,這可是咱家的財神爺!”
“還有那個丁大頭,他不是說能做出甘酥金炙嗎?若是做不出來,多罰他幾個月工錢!”
“這.......” 高峰有些猶豫,“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丁大頭在后廚干這么多年,平日里沒少偷拿偷帶,正好借這事敲打敲打他!”
開,自是不能開的。
酒樓大廚,肯定不能隨意更換。
但借這個機會,敲打一下,再對江二郎釋放些善意還是可以的
“記得啊,你明天一早就去三山村,趕緊把人請回來,不能耽誤了!”
這一夜,高峰徹夜難眠,輾轉(zhuǎn)反側(cè),越想越覺得媳婦說得有道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趕緊穿衣急匆匆朝酒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