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做出來的楓糖,只能算是半成品。
沒有不粘鍋,也拿不準溫度,很難精準把控糖漿的濃度。
最終做出的楓糖,放進涼水泡著才能結(jié)著一層硬殼,內(nèi)里卻仍是流質(zhì)糖漿,更像是濃稠的楓糖膏。
天氣再熱些,外層硬殼一化,就又會變回流質(zhì)。
這么售賣既麻煩,又沒法長期保存。
所以,江塵最終還是選擇直接售賣成罐的楓糖漿了。
但看沈硯秋的反應(yīng),這楓糖的味道還是不錯的。
明年要是能改進技術(shù),做一些留自家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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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永年縣城比往日熱鬧了不少。
這座邊陲小城,在這亂世,竟有種愈發(fā)繁華的感覺。
其中的原因,卻是南邊流民聚眾作亂,一時沒能平定,才逼得不少人來此避難。
連帶城里的乞丐和流民也多了許多,街道兩旁,每走幾步,就有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蜷縮在路旁。
正好現(xiàn)在各家都忙著春耕,要是村子里招不夠佃農(nóng),也可以讓大哥在城中招募一些短工。
將這事記下后,江有林將騾車停好后,和陳巧翠一起去采購江塵成親所需的東西,順帶還要請人看黃道吉日。
江塵不怎么在乎這些,但也不會刻意反對,任由他們?nèi)ッ盍恕?/p>
他自已則帶著沈硯秋,在縣城里轉(zhuǎn)悠起來。
街道上人來人往,流民乞丐又緊緊盯著街道上的行人,但凡有目光交匯,便立刻上前搭話。
沈硯秋下意識攥住江塵的手,往他身邊靠了靠。
江塵目光掃過四周,同時聽著路人的閑談,不出所料,果然不止一次聽到‘甘酥金炙’‘碧樹酒樓’幾個字。
嘴角含笑,江塵循著街道,沒多久就到了縣城主街的碧樹酒樓。
三層小樓,雕欄畫棟。
匾額旁的雕花木架上,掛著上等杭綢制成的紅、青、黃、白四色幌子。
但凡是賣吃食的,基本都會在門前掛上幌子攬客。
街邊攤販,譬如之前江塵買甜粥、炙肉的攤子。
旁邊就掛一道幌,寫明有什么賣就行。
道旁的食肆,則是掛兩道幌。
自家開灶起火,能做家常炒菜,也能滿足食客普通百姓改善生活的需求。
再往上,掛三道幌的就是高等酒樓了,有專門的大廚做菜,有包間宴請賓客。
至于四道幌,敢掛的酒樓必定底氣十足。
表明其中,酒肉齊全,南北大菜、海味山珍皆有。
一般的酒樓,是怎么也不敢掛的。
碧樹酒樓這四道幌,可比碧樹酒樓的招牌好用多了,不知為其招攬多少來永年縣的行商。
好是好,可要是做不出來菜,那就有人要來摘幌子了。
要真被摘了幌子,碧樹酒樓的名聲也肯定會一落千丈。
可以說,江塵這一招著實狠了些,一定包安的蓮花落傳遍永年縣城。碧樹酒樓幾乎不得不就范。
但真要買了他甘酥金炙的方子,那最后碧樹酒樓肯定還能大賺一筆,只能說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了。
江塵領(lǐng)著沈硯秋走到門前,立刻有小廝走到門前,將兩人領(lǐng)到大堂。
坐下后,江塵目光掃過,很快看到站在柜臺的掌柜。
上次他來賣鹿肉,兩人就見過。
只不過這次,那張胖臉上,明顯多了些疲憊,眼圈發(fā)黑。
“客官,您吃點什么?”小廝一邊擦桌子,一邊發(fā)問:“來兩道你們這兒的招牌就行。”
小廝面露苦色:“客官,我們這沒有甘酥金炙?!?/p>
江塵笑了兩聲:“那就兩道其他的招牌。”
小廝這才松了口氣:“成,那客官你稍等?!?/p>
很快,兩道菜端上來。
江塵和沈硯秋相對而坐,吃到一半。
忽然聽到外邊傳出一聲怒喝:“連招牌菜都失傳了,你們怎么還好意思掛著幌子騙人,來人,給我摘了!”
說話的是個身著短打的漢子,此刻正臉紅脖子粗地跺著青磚臺階。
說話時,手指直直戳向門楣下的幌子。
他身旁兩個同伴也圍了上來,一人推開面前的小廝,一人伸手就去扯那面代表南北大菜的黃色幌子。
碧樹酒樓掌柜李寶金,趕忙從柜臺后三步并兩步跑到店前。
躬身攔在幌子架前,雙手作揖不停:“客官息怒啊,那是流言!我們家根本就沒有甘酥金炙這道菜啊。”
“放你娘的屁,那多人吃過,你現(xiàn)在說沒有了?”
“我家公子要吃這道菜,你要么一時三刻給我做出來?!?/p>
“要真是已經(jīng)失傳,那我們摘了幌子就是?!?/p>
李寶金滿頭生汗:“我們家酒樓從開店,就沒有換過廚子,哪來的失傳一說啊?!?/p>
大漢怒目瞪來,嚇得李寶金往后退了一步:“那就是故意不做?怕我們出不起錢?!?/p>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胖掌柜只得把那壯漢往店里拉:“三位爺還是先進屋,今日酒肉全算我的!”
“那甘酥金炙到底是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p>
“我們從趙郡來的,還在乎你這點酒菜錢?今日非要摘了你的幌子不可!”
“三位爺,還請里邊請?!崩冻堕g,李寶金終于將三人拉進了酒樓,好酒好肉很快端上桌。
見那三人轉(zhuǎn)眼就吃的滿嘴流油,李寶金看的眼前發(fā)黑,摸著額頭回到柜臺后,幾乎要扶著柜臺才能站穩(wěn)。
咬著牙怒罵:“要是讓我抓到是哪個混蛋害我,我非扒了他的皮!”
一切的起源,就是幾天前來的個老行商。
垂垂老矣、瘦的皮包骨,已經(jīng)沒法下地,硬生生是被一大家子人用板車拉到碧樹酒樓前。
那行商來時是酒樓人最多的正午。
陣仗又不小,一過來,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
李寶金上前招呼,才知道那行商已經(jīng)重病垂危,三四天天米水未進了。
但曾經(jīng)在碧樹酒樓吃過一道叫甘酥金炙的大菜。
吃過一次后,一生難忘,現(xiàn)在快要死了,人生最后的愿望就是再嘗一次甘酥金炙。
李寶金只當是他記錯了菜名,又問那道菜是什么樣的。
幾個來回后,確定碧樹酒樓沒有這道菜,就想將人哄走。
可那行商不依不饒,說肯定是大廚換了,吵嚷一番后,直到說的口干舌燥,那老行商體力不支昏了過去,又被一群人著急忙慌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