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憲成臉上,只是短暫顯出幾分糾結,很快將那兩錠銀子抓了過去。
“可以,但我們不是跟著你做事,有什么事,還是花銀子找我們就行。”
“要是官府不趕人,我暫時是不會離開永年縣?!?/p>
江塵此前給的一兩多銀子,已經(jīng)足夠在城內(nèi)傳起流言了。
這二十兩,既是給包憲成三人的報酬,順帶招攬。
流民乞丐,本來走到哪都是人厭狗嫌,但江塵,卻是看到其中不少的用處。
特別是包憲成,好像特別擅長此道。
聽到包憲成這么說,旁邊的胡達適時嘿了一聲,包安頓時一顫,就要起身道歉。
江塵卻點頭:“也可以,那第一件事,就是幫我盯著一伙人?!?/p>
包憲成立刻正色,側(cè)耳傾聽。
江塵道:“是一群去年冬天進縣城的生人,不是流民裝扮,時常往鄉(xiāng)下山里鉆,應該是在找些什么?!?/p>
包憲成等了十幾息,見江塵不再說話,問了句:“沒了?”
江塵又想起那日在城門碰見那群人的情景。
當時剛卜了兇卦,怕引起對方注意,根本就沒仔細看。
現(xiàn)在能記起的特征,還真就只有這些了。
“暫時就這些,你們要是發(fā)現(xiàn)了,也別湊近去看,只遠遠留意動向就行。 ”
沉吟片刻后,又開口說道:“真遇上麻煩了,可以去聚樂樓、或是找縣衙捕快報我的名字。但也別到處打我的招牌?!?/p>
聚樂樓,他暫時還有幾分面子。
只是梁永鋒,起碼在破陣弩找到之前,梁永鋒也得賣他幾分面子的。
一聽到這兩處地方,包憲成眼前漸亮,點頭道:“好。”
包安聽江塵說完,心里卻越發(fā)緊張,只是礙著江塵在旁,不敢開口。
這時,顧二河帶著方土生和狗兒走了進來。
顧二河倒是好心,除了讓他們洗了澡,又花了些錢,找了兩件伙計衣服換得原本衣不蔽體的舊衣。
方土生瘦脫相,穿得自然有些寬大。
至于張狗兒,衣擺都拖到了腳面,更顯滑稽。
但兩人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喜色,似是穿上新衣,就要過上好日子一樣。
江塵看向包安三人:“你們要不也去洗洗?燒了熱水的?!?/p>
包憲成直接搖頭:“算了,我們這樣舒服的很?!?/p>
江塵打量著三人。
雖然衣服破爛,卻沒到衣不蔽體的地步,只是少許幾個補丁破洞而已,身上也沒什么異味。
不管怎么說,蓮花落也算是一門手藝,再加上包憲成早慧。
他們過得應該比尋常乞丐過得好得多。
說不定臉上的臟污都是刻意抹上去的,江塵也就不再勸說。
沒說幾句話,已經(jīng)日頭漸晚。
幾人漸漸餓了時,包廂門被一把推開。
高峰先走了進來,后面跟著丁大頭,雙掌中托著一個大大的白瓷盤,上面放著數(shù)塊羊肋肉。
羊肉表面晶瑩剔透,猶如琥珀。
內(nèi)里的炙肉泛著幾分醬色,還有汁液流淌,看起來頗為誘人。
丁大頭興致勃勃地把盤子往桌上一放,開口道:“江兄弟,剛出爐的,快嘗嘗!”
白日道歉時,他還不顧年紀,一口一個塵哥兒。
在路上一番自我安慰后,覺自已比江塵更深謀遠慮,就又開始稱兄道弟起來
炙肉落桌,屋內(nèi)霎時被肉香鋪滿。
吞咽口水的聲音,齊齊從五個方向傳來。
丁大頭這才注意到左邊還坐著幾個流民打扮的人。
當即吃了一驚,叱喝道:“這是哪來的流民?怎么讓他們鉆進包廂來了?”
江塵連忙開口:“都是我請來的,讓他也一起嘗嘗你這甘酥金炙?!?/p>
丁大頭眼睛驀得瞪圓:“江兄弟,你這不是浪費東西嘛!他們哪吃得這等名菜?!?/p>
江塵還沒說話,胡達卻哼了一聲:“吃進肚子,最后還不是拉進茅坑,有什么浪費不浪費的?”
丁大頭扭頭看向胡達,正要說兩句。
可見胡達生得豹首環(huán)眼,滿臉橫肉,鋼針一樣的濃須從下巴連到鬢角。
頓時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低聲囁嚅道:“給他們吃他們也吃不明白......”
胡達只當沒聽見,先取了一塊炙肉遞到江塵面前:“塵哥,你先嘗嘗?!?/p>
江塵也客氣,嘗了一口。
先是酥脆的糖殼,隨后是蜜漿獨有的清甜香氣。
繼而是肉汁在口中迸發(fā)開來的油脂香氣,確實是甘酥金炙。
一抬頭,正看見高峰和丁大頭期盼的眼神。
“不錯,正宗,比我做的好吃?!?/p>
這倒不是自謙。
丁大頭畢竟是專業(yè)廚子,江塵把要點說了,即便沒做什么改進,成品也比他做得精致幾分。
“你們也嘗嘗?!?/p>
等江塵、胡達、張狗兒三人動筷之后。
包安、方土生幾人才跟著動筷。
江塵都覺得味道不錯,更何況是餓了許久的幾人。
嘗了第一口后,包憲成還有幾分克制,方土生卻徹底放開了肚子,狼吞虎咽起來。
丁大頭見到自已精心做的菜被一群流民瘋搶,當即看得額頭青筋直跳。
低聲咕嚕了一句什么,扭頭就走。
胡達在后面喊了一句:“這吃著膩得慌,趕緊再上幾個小菜來!高掌柜說了要做東的,不會只有這一道菜吧?”
高峰只得跟著出去,不多時,店內(nèi)伙計就上了幾道碧樹酒樓的招牌菜。
高峰今天本想借著這頓飯,跟江塵熟絡感情,想著他趕緊想出幾道能當鎮(zhèn)樓大菜的菜式。
可看見桌邊圍坐著五個流民,硬是說不出什么客套話。
只跟江塵喝了兩杯酒,就說后廚有事,轉(zhuǎn)身就走了。
胡達嘴里塞著個鴨腿,輕哼道:“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還看不起旁人。都多吃點,別替他們省著!”
哪里用得著他說。
方土生幾人哪里吃過這等好飯,早已甩開腮幫子,不顧形象地往嘴里塞了。
沒多久,就把桌上的飯菜全部打掃干凈。
連落在桌上的碎屑也一一掃進嘴里,一絲都不肯浪費。
吃完之后,五人全都躺在椅子上揉著肚子。
緩了一陣,江塵問道:“你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逃難的?南邊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