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詩琪的身體哆嗦了下,眼神飄向湖面,然后身體抗拒地往后靠了靠。
方才在湖里起起伏伏,她是真的感覺死亡在靠近。
那種無力感,她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
“不……”小姑娘恐懼的吐出一個字。
蘇添嬌仿若聽不到,輕笑的抬了抬腿:“要不要我再送你一程?”
“啊,父親救命!”小姑娘瞧著她的動作,人也不蔫了,頓時一口氣也能繞京城跑一圈了,從婢女懷里彈跳而起,瑟縮地躲到段南雄的身后。
段詩琪在家中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這還是她第一次露出如此害怕的神色。
段南雄心里生出疼惜,但忍住了,狠心將她從身后扯出來,嚴(yán)厲地道:“蘇大掌柜要教訓(xùn)你,找我也沒有用!”
“不……父親,我錯了,我再也不敢用死威脅您了!”段詩琪緊緊扯著段南雄不放,蘇添嬌的那一腳著實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
錯這個字,還真是讓他耳目一新。
從小到大,不管錯還是對,女兒都只會胡攪蠻纏,好話說了一籮筐就是聽不進去。
看來還是長公主有辦法。
段南雄對蘇添嬌真是連身上每一個毛細孔都寫著服。
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他豈會不明白長公主的苦心。
他不能拖后腿。
段南雄繼續(xù)板著一張臉,沉聲道:“那你以后還動不動要人性命嗎?父親的話,你要不要認真聽?”
段詩琪眼神飄忽的看了蘇添嬌一眼,見蘇添嬌提了提自己的腿,頓時一縮,抿著唇折中地道:“我會反??!”
改變不可能一蹴而就,小姑娘也是要臉面的,眼下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蘇添嬌抽出酒葫蘆喝了一口,懶懶地道:“老段,我困了!”
段南雄頓時借坡下驢,將自己胳膊從女兒手中抽出來,呵斥道:“沒看到蘇大掌柜累了?還不回房里好好反??!”
父親又兇她,果然是真的不在乎自己了,段詩琪跺了跺腳,心中不服,但到底沒敢再說什么,老老實實由婢女扶著往自己院子里去。
也是段詩琪一走,段南雄便打發(fā)走了其余仆人,尊敬地要再次跪下向蘇添嬌請罪:“殿下,都是微臣不中用,還讓您為微臣那不爭氣的孽女操心?!?/p>
“行了!”蘇添嬌打了個哈欠,慵懶地指了指像幽魂一樣,始終不離她半米遠的蕭長衍:“本宮是真困了,收拾間房,讓本宮休息會。至于他,本宮不認識,將他、丟、出、去!”
她說著轉(zhuǎn)身,露出潔白的牙,指著蕭長衍一字一頓的說道。
她在段南雄面前現(xiàn)身,第一個原因當(dāng)然是段詩琪要對付女兒。第二個原因,則是借段南雄收拾蕭長衍這家伙。
段南雄隨著蘇添嬌的話,猛地扭頭看向蕭長衍。
他瞧蕭長衍一直貼著長公主而站,還以為和長公主是一起的,沒想到竟然不認識。
他當(dāng)即一擼袖子,朝著蕭長衍怒斥一聲:“何方宵小,竟敢纏著我家殿下,看我不把你丟出去!”
蕭長衍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蘇添嬌的行為,淡淡地站著,對段南雄的怒斥沒有任何表示。
“呵,你還很橫?”被無視,段南雄冷哼一聲,邁著闊步朝蕭長衍而去。
沒有想到蕭長衍力氣大得驚人,只是一掌而出,就抵住了他揮出的雙拳。
“??!”段南雄大叫一聲,頓時引來了許多護衛(wèi)將蕭長衍團團圍住。
“你們慢慢打,本宮先去睡會。”蘇添嬌見狀打著哈欠揚長而去,而后補了一句:“別讓人知道本宮在這里!”
“是!”段南雄應(yīng)道。
蘇添嬌的身影離去,段南雄帶著護衛(wèi)朝著蕭長衍沖擊了一輪又一輪。
無一例外,都沒有挨到蕭長衍的邊,便紛紛倒地。
蕭長衍身體有缺陷,動作不缺陷,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每一招又干凈又利落。
只見他用那只好腿,猛地往地上一踏,身體騰空而起,而后雙腿穩(wěn)穩(wěn)落在段南雄的雙肩。
一用力,段南雄雙膝一彎,身形矮了一截,地面咔嚓呈蜘蛛網(wǎng)般裂開。
段南雄被壓制得動彈不得,額頭汗水不斷溢出,可卻不服輸?shù)匾а烙哺?,朝著身?cè)護衛(wèi)喊著:“將我的大刀拿來?!?/p>
他此時腦子里就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拼著這條老命,也要完成長公主交代的任務(wù)。
也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黑丑的男人,武力竟然這么強悍,讓他不由聯(lián)想到那一位,只是那位早就隱退,而且雙腿不便。
一把大刀扔了過來,段南雄大喝一聲,接了過來,在手里耍了一記刀法,當(dāng)頭一劈。
蕭長衍輕飄飄躲開,落在他的面前。
一個氣喘如牛,一個如同閑庭信步。
“呸!”段南雄重重吐一口濁氣,拎著大刀又要向前。
這時蕭長衍用破銅鑼聲音道:“且慢!”
“慢你個仙人板板!”段南雄繼續(xù)喘著氣咒罵:“敢惹我們家殿下,你去地底下慢吧!”
說著,拖著大刀,又是當(dāng)頭一記劈來,蕭長衍身形一閃,停到一側(cè)皺眉揭開臉上人皮面具。
“哇,還會蛻皮,你這丑東西莫非是大蛇成精?!倍文闲圩熨v的說道。
對敵時拳腳上打不過,就在嘴上占便宜,這樣也能分散對方注意力,趁機好搞偷襲。就算對方?jīng)]有被影響,嘴上占了便宜也不吃虧,這都是長公主教的。
大家都戲稱長公主這是猥瑣打法,長公主能上朝堂,也能接地氣和將士們打成一片,這也是將士們崇拜長公主的原因之一。
段南雄嘲諷的話剛落,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情況和他預(yù)料的有所偏差。
丑東西蛻了皮,不止有一點好看,是好看得過了頭。
皮膚雪白,桃花眼瀲滟,極紅的上瓣嘴唇上方有一粒櫻紅小痣,男生女相,妖艷絕倫,只是這副絕佳長相格外眼熟。
丑東西蛻了皮成了大將軍?。?!
段南雄一晚上,接連受到了兩次驚嚇。
他用力擦了擦眼睛,眼前的大將軍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哐當(dāng),他手里的大刀扔在了地上,累得虛脫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將軍啊,您怎么戴著人皮面具跑到下官府里來了,如果早知道是您,下官就不自不量力和您打了?!?/p>
大將軍天生神力,就算是把府里的人全綁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啊。
他獻什么丑。
大將軍如果真要殺他,他現(xiàn)在早就涼透了。
只是他也有許久沒有見過大將軍了。
上次見到大將軍時,大將軍還是坐輪椅,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行走了。
雖然一瘸一拐,還有瑕疵,但總算是有進步。
“這些年肉沒有少長,身手倒是退后了!”蕭長衍隨手將人皮面具收進了袖子里,明明一張哈口氣全是熱氣的嘴,說出來的話卻極度冰冷,毒舌到讓人想原地去世。
段南雄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又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吃力地爬了起來,苦笑著說道:“上了年紀(jì)就容易長胖,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呵呵?!?/p>
蕭長衍對段南雄的自說自話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段南雄親親熱熱地挪近,左右看了看,一咽水口說道:“大將軍,您又惹長公主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