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諭齋,溫渺渺笑著問蘇秀兒:“秀兒,你和那白先生很熟?”
蘇秀兒認真想了想,重重點頭:“熟啊,他前些天到鮮豚居通知我來弘文館進學(xué),說了好些話!”
溫渺渺聞言差點沒有忍住,翻了個白眼。
如果說兩句話就叫做熟,那全京城她的熟人不知道有多少。
眼前的少女看起來單純天真的可怕,真的是謝芳菲口中那個狡猾的蘇秀兒嗎?
溫渺渺心中生出狐疑。
難道當(dāng)初蘇秀兒能對付得了謝芳菲,只是純粹運氣好!
這般想著,蘇秀兒已經(jīng)走出去很遠,見自己沒有跟上,正回頭朝她揮手:“渺渺,快點啊,再晚教習(xí)先生都要到了。”
笑容燦爛,沒有防備,好像自己真是她的閨中密友。
“來了?!睖孛烀焓掌鹦乃迹松先?。
到了明德班所在的院子,還沒有進到室內(nèi),隔著窗戶就能看到里面已經(jīng)有許多人到了。
此時,教習(xí)先生還沒有來,大家都在說話、玩鬧,并沒有往他們這邊看。
一切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好像對蘇秀兒的到來無人在意。
反常即為妖!
蘇秀兒眸光微動。
“進去吧!”
已經(jīng)走到門口,溫渺渺松開她的胳膊,將路讓出來,讓她先進去。
溫渺渺臉上還是小綿羊般的天真無害,看向她的目光全是關(guān)懷親切。
“好呀!”蘇秀兒環(huán)顧四周,看起來依舊沒有任何防備,對周圍一切,都是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她一只腳已經(jīng)踏了進去。
溫渺渺盯著蘇秀兒的動作,見狀眉頭一揚,拎著書箱的手緊了緊,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蘇秀兒馬上就要邁進兩只腳。
這扇梨花做的雕花門是半開的,根本沒有辦法供一個人通過,想要走進去,就必須將門全部推開。
只要一推門,頂在門上的整盆豬血,就會全部盡數(shù)倒下。
蘇秀兒兩只腳都邁了進去,手已經(jīng)碰到了門,室內(nèi)的吵鬧聲頓時全都一收。
溫渺渺已經(jīng)看到蘇秀兒手臂用力,將門推開了,她剛要松一口氣,然而卻看到蘇秀兒突然扭頭,拽住了她的胳膊,朝她燦然一笑。
“渺渺,還是你走前面吧。我今天第一天來,害怕。你知道的,我從小生活在鄉(xiāng)下,沒有見過什么大場面,你說過會幫我的!”
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xiàn)在就是,溫渺渺沒有想到自己隨口的承諾,蘇秀兒當(dāng)了真。
她才不要走前面!
溫渺渺緊張的全身毛孔都縮了起來,身體用力往后用力。
可蘇秀兒拽住她胳膊的那只手,就像鐵鉗一樣,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就被蘇秀給一把推到了前面。
她的身體重重撞在門上,呯的一聲,頭頂那盆豬血嘩的一聲往下潑了下來。
溫渺渺沒有一點心理準(zhǔn)備,就被潑得滿頭滿臉全是豬血,一股難聞的腥臭味進入口鼻,差一點將早膳嘔吐出來。
“哈哈,殺豬女,送你一盆豬血,不要太感謝!”
“死屠戶,喜不喜歡我們送給你的禮物?是不是看到豬血,感覺格外的親切?”
“你們看,她像不像是一個怪物!又臟又臭,快滾出弘文館!這就不該是你這種低賤下等人該來的地方!”
剛剛有探子,將蘇秀兒先走進來的消息傳了進來,大家理所當(dāng)然認為被澆了滿頭滿臉豬血的人就是蘇秀兒,所以在豬血倒下的瞬間,全都嘲諷地大笑起來。
甚至有人笑得前俯后仰,夸張地拍著書案。
笑聲如雷!
就在這時,干干凈凈的蘇秀兒才像是受到驚嚇,慢悠悠從門外走進來。
她夸張地捂著嘴巴,指向被豬血淋得已經(jīng)睜不開眼睛的溫渺渺。
“哇,渺渺,你怎么被豬血淋了!好端端的,門上怎么會有豬血???”
溫渺渺一聽到蘇秀兒的聲音,胸口就劇烈起伏。
她用力抹了把臉上的豬血,氣得心肝肺疼,臉上的溫和親切統(tǒng)統(tǒng)不見,惡狠狠地瞪向蘇秀兒。
蘇秀兒卻趕在她開口前,嫌棄地往旁邊跳開一大步:“渺渺,你全身是豬血又臭又腥,像是個怪物似的,真丑。不過沒有關(guān)系,我們是朋友,我不會嫌棄你的?!?/p>
“只是,渺渺,你是不是因為早知道門上有豬血,才走在前面替我有受過?你說我們是朋友,要照顧我,果然說到做到。我真是太感動了!”
說著,蘇秀兒雙手捧心,眨巴眨巴眼睛,感動地看著溫渺渺。
溫渺渺就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
她什么時候要走在前面替蘇秀兒受過了,分明是蘇秀兒用力拉了她一把。
可這話她卻不能說,如果說了,那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而且她一時之間,還拿捏不住,蘇秀兒是真傻,還是裝傻。
溫渺渺臉上表情陰情不定。
在場剛剛還指著蘇秀兒,看蘇秀兒笑話的人則全都傻了眼。
那豬血明明潑的是蘇秀兒,怎么變成了溫渺渺!
而且蘇秀兒這話是什么意思?
溫渺渺主動替蘇秀兒受過?
這個主意明明是溫渺渺出的,溫渺渺出爾反爾背叛了大家?
就在大家想不明白,腦袋全是漿糊時,蘇秀兒雙手叉腰,指向在場所有人。
“你們完了,敢戲耍渺渺。渺渺可是溫首輔的女兒,溫首輔知道,一定不會放過你。欺負同窗,我要告訴先生懲罰你們!”
蘇秀兒明顯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偏偏在場那些家世不如溫渺渺的人,瞧著溫渺渺狼狽的模樣,全變了臉色,害怕溫渺渺真會找自己算賬。
“怎么回事,都在鬧什么?”
白先生拿著經(jīng)義從外面走進來,看到的就是一副亂轟轟的畫面。
他進來的第一時間,還以為是蘇秀兒被淋了滿頭豬血,當(dāng)看到溫渺渺狼狽的時候,整個人還蒙了一下。
蘇秀兒趁機告狀,為溫渺渺出頭的,連忙跳到了白先生的身邊,指著大家說道:“白先生,這些人在門頭上放豬血,故意潑渺渺,欺負渺渺,你要為渺渺做主啊。”
說著,她又安慰的看向溫渺渺:“渺渺你放心,白先生最是公正,他一定會為你做主,不會你讓白淋了這盆豬血!”
溫渺渺憋屈的厲害,只想說謝你全家!
白先生不傻,他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過來,大概是溫渺渺算計蘇秀兒不成,反而自己遭了殃。
他就說,那日在鮮豚居看著蘇秀兒挺機靈的,而且自己又率先提醒了蘇秀兒,她豈會沒任何防備。
之前那副天真單純的模樣明顯是裝的,現(xiàn)在看來,更是故意耍著溫渺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