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役深深看了蘇秀兒一眼,見蘇秀兒目光真誠,不似有假。
可轉(zhuǎn)念想到蘇秀兒能配合他,把戲演得那般逼真,就知道不是沒有城府的。
他想到鼓院使大人所說的偷偷放水二字,靈機一動,就猜蘇秀兒這一定是在詐他。
否則她又不是個傻的,自己身后站著長公主府跟大皇子,她自己能不知道?
放心,他的嘴嚴著。
那差役陪著笑:“姑娘說笑了,哪有什么恩人,您挨的板子那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這不是連路都走不穩(wěn)?!?/p>
蘇秀兒:……
她想,那人這般保她,又不透露姓名,應(yīng)該是尚書府的政敵無疑了。
蘇秀兒用懂了的眼神點了下頭,回道:“差役大哥說的是。”
那差役就在心里長長松了口氣,心想自己真聰明,這位“來頭不小的姑娘”都用眼神夸贊他了。
那差役領(lǐng)著“不能動彈”的蘇秀兒面見了鼓院使。
鼓院使確認了蘇秀兒拿出來的入贅文書為真后,再結(jié)合差役收集來的證據(jù),便一刻不敢耽擱地寫了一封初審奏折,讓人抬著蘇秀兒往皇宮去。
開玩笑長公主府跟大皇子特別關(guān)照過的,他還是盡快將人送出去為好,否則中途出一點意外他擔(dān)當(dāng)不起。
“蘇姑娘,疼不疼?”
蘇秀兒一愣,眨了眨眼睛。
心想段尚書的政敵來頭不小,竟能讓鼓院使都令行事。
蘇秀兒立即配合的點頭,等自己再次被抬出登聞鼓院又叫喚開了。
“哎喲……我的腰……唉喲……我的親娘啊……”
鼓院使冷著臉,看向還圍在門口的一眾百姓,威嚴地道:“這就是敲登聞鼓的代價!”
“哎喲……哎喲……”
蘇秀兒一路叫喚不停的被抬著往宮中去。
見到蘇秀兒這副“參狀”的人都在為她擔(dān)心。
“這婦人真可憐,那御前三十大板,怕是無論如何都熬不過了?!?/p>
“可惜登聞鼓一敲,無論如何中途都不能叫停?!?/p>
“這婦人一死,一切白搭,那段小姐跟魏狀元又可以安全逃過一劫了,畢竟民不告,官不究,唉……”
段府的馬車就停在登聞鼓院附近,段珍珠跟魏明澤還沒有回府。
段珍珠依在魏明澤懷里,遠遠望著蘇秀兒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再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得意地在魏明澤臉上親了一口:“魏郎,你不會為蘇秀兒心疼吧。”
魏明澤承認自己是有些心疼不忍了。
可更多的,是在心里默默責(zé)怪蘇秀兒不識抬舉。
為何非要倔。
回到鄉(xiāng)下繼續(xù)做他的妻子不好嗎。
平民非要與貴人相爭。
魏明澤抿了一下唇,更加抱緊段珍珠:“珍珠,我的心里只有你?!?/p>
皇宮門口。
春桃在收到冬梅消息,得知蘇秀兒已經(jīng)尋到,正在敲登聞鼓后,就一刻不敢停歇地收拾一番,準(zhǔn)備進宮。
當(dāng)初長公主突然失蹤,誰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
她們這些屬下瘋狂尋找,在遍尋不到之后,甚至開始陰暗地想。
皇上是不是表面對長公主尊敬,實則忌憚長公主的聲威權(quán)勢,派人暗殺了長公主。
畢竟鳥盡弓藏,向來都是如此。
所以這次好不容易有了長公主線索之后,春桃將這個消息捂死,誰也不泄露。
就算現(xiàn)在她要進宮找禁軍守領(lǐng)保蘇秀兒一命,也是以面見皇太后的名義。
想著,到時候皇上就算知道她讓禁軍統(tǒng)領(lǐng)幫忙放了水,追究起來,她也可以再找其他理由搪塞。
春桃由宮門口的侍衛(wèi)搜身做了例行檢查往外走,先聞其聲,抬眼見冬松騎馬飛奔而來。
“春桃姑姑?!?/p>
春桃停住腳步,冬松附耳說了幾句。
春桃皺了皺眉,心想這姑娘怎么這么弱,那該是長公主殿下的什么人。
長公主能在燕國十萬大軍中三進三出殺個來回,如果是長公主徒弟傳人,不該這么弱才是。
春桃心中犯起嘀咕,還是朝冬松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會請人幫忙行刑時減半再減半。”
進宮后,春桃按照計劃先去慈寧宮向皇太后請安,中途借故離開去了禁軍統(tǒng)領(lǐng)處。
這邊,周昌等蘇驚寒走后,就坐在椅子上,想著要如何平衡段戈宏跟大皇子。
如果不幫段戈宏就是忘恩,可不聽大皇子的命令極有可能丟了官職。
一個鄉(xiāng)野村婦竟讓他犯了難。
這鄉(xiāng)野村婦到底是什么來頭,竟能讓大皇子幫忙。
周昌重重嘆了口氣,抬眼就見春桃提著裙擺走了進來。
春桃是長公主身邊第一侍女,曾經(jīng)跟著長公主上陣殺敵,進入皇宮出入朝野,就算將近十幾年不在外面走動,身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周昌還是第一眼認了出來。
周昌不敢耽擱正要起身。
春桃攥著長公主府的玉牌,舉到周昌面前:“周統(tǒng)領(lǐng),蘇秀兒這人我要保。御前行刑時麻煩行個方便,力道……減半再減半?!?/p>
周昌瞪圓了眼,然后垂下眼睫點頭:“姑娘放心,屬下必定照辦。”
要說蘇驚寒吩咐只是讓周昌犯難,那春桃的到來就是讓他毫不猶豫放棄了掙扎。
他當(dāng)官幾十年,可以說曾經(jīng)也受過長公主的提拔,長公主雖已經(jīng)不在朝中,可威望一直都在。
像長公主那般驚艷的人物,又有誰人不信服。
他知長公主失蹤已久,還未找到,保下那蘇秀兒大概是春桃的意思,可即便是春桃的意思他也遵從。
只是他是真弄不明白了,那蘇秀兒一個小小村婦,到底有何本事讓大皇子跟長公主府接連保人。
春桃收起玉牌離開前又叮囑了一句:“今日之事,還請周統(tǒng)領(lǐng)保密。”
春桃走后,一旁周昌心腹也砸巴著嘴艷羨道:“統(tǒng)領(lǐng),這蘇秀兒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大皇子跟長公主府同時出面保,怕是王孫貴女也沒有這么大的面子吧?!?/p>
周昌威嚴得掃了眼那心腹呵斥:“不該好奇的別好奇?!?/p>
他心里卻是苦澀的吶喊,其實他也想知道。
那心腹討好的笑了笑,換了話題:“那統(tǒng)領(lǐng),等會行刑的時候,到底該怎么打?”
周昌左手手指在右手手背上輕輕敲了敲,權(quán)衡過后道:“段戈宏的恩情不能不還,也不能跟他撕破臉。但大皇子跟春桃姑娘的吩咐也不能不照辦。”
“一會你去找點黑狗血提前綁在刑凳上,再由你親自執(zhí)行,記得力道……減半……減半……再減半。”
周昌的心腹是一個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體重兩百斤且滿臉絡(luò)腮胡的大漢。
周昌讓他的心腹執(zhí)行,明顯就是打算忽悠段戈宏,暗度陳倉執(zhí)行大皇子跟春桃的命令。
好一個兩頭不得罪。
心腹沒有想那么多,此時被周昌的減半減半再減半繞暈了,正在收里想著自己這板子該如何打。
三次減半……比撓癢還輕,不如不打。
關(guān)鍵還需要讓外人看著打得重,這真是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