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事情就是這般的湊巧。
冬梅生怕再次錯過,聞言側(cè)頭看去,果真也看到了蘇秀兒。
認出蘇秀兒就是那日在魏府門前,看到的魏狀元發(fā)妻。
冬梅生怕再出錯,確認地看向玄影:“你確定沒有認錯?!?/p>
玄影重重點頭,發(fā)誓道:“我要是再出錯,就罰我用膳沒有筷子,上茅廁沒有廁紙?!?/p>
小孩子發(fā)的毒誓是有一點毒了,而且還有點重味,梅冬一言難盡地瞥了玄影一眼,利落的翻身下馬。
冬梅帶著玄影擠入人群。
鼓院使看不出是什么態(tài)度,只威嚴地掃視著蘇秀兒:“你可知敲登鼓有冤無冤先打三十大板!”
蘇秀兒朝鼓院吏深深行了禮,擲地有聲:“民女知道,民女有冤要審,甘愿承認一切。”
鼓院使點頭,公事公辦的揮手安排人執(zhí)行。
鼓院使不像那守鼓的差役一樣消極怠工,他從上任就快閑出個屁來了,好不容易有人上門,他當然要擼起袖子大干一番。
他對待這件案子上心,可也沒有想過要給蘇秀兒放水。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膽敢敲聞鼓,必然需要付點代價,否則以后人人效仿,豈不累都累死。
這三十板子正常打下去,若是沒了性命,也是命數(shù)。
熬過這三十大板,沒有熬過面見圣上三十大板也是命。
鼓院使了解清楚,轉(zhuǎn)身返回登聞院內(nèi)準備一會初審。
玄影瞧見差役已經(jīng)在準備行刑打板子的刑櫈,著急地扯了扯冬梅袖子。
“冬梅姑姑,不好,這差役要對貌美姐姐行刑了,這三十大板下去,非要了貌美姐姐大半條命不可。要是再面圣御審,又要打三十大板,她肯定會沒有命的?!?/p>
“貌美姐姐敲登聞鼓一定是為了告那魏明澤騰妻再娶,段珍珠仗勢欺人?!?/p>
“她是受害者,不應(yīng)該受這樣的罪,何況她若是沒了命,我們還怎么找長公主。長公主能將玉釵交給貌美姐姐,說不定她是長公主看重的人,為了長公主,也要想辦法護住她啊。”
長公主失蹤這件事一直是皇室秘密,除了皇室宗親,少數(shù)朝中大臣知道,其他人皆不知道,所以尋長公主一事一直在秘密進行。
玄影跟冬梅這幾天尋人,雖然沒有大張旗鼓,但也查到了一些事情。
尤其段珍珠放狗追咬蘇小寶,所以他對蘇秀兒是同情的。
冬梅同樣疾惡如仇,她皺起眉:“律法規(guī)定,登聞鼓一旦敲響,任何人不得干預(yù)?!?/p>
說著想到什么,她從袖子里拿出一塊代表長公主府的令牌交給玄影,壓低了聲音:“去,讓鼓院使行個方便,打板子的時候力道……減半?!?/p>
皇帝曾有言,見長公主如見朕。
冬梅有自信,根本不需要長公主出面,只要玄影帶著長公主府的令牌,鼓院使無論如何都會執(zhí)行。
敲登聞鼓的規(guī)定不能改,但有些地方還是可操控的。
打板子嘛,每個人的力道不同,疼痛肯定也會不同。
鼓院使慢悠悠的走著,對于一會的初審一點也不著急,心中想著一會初審需要的流程。
畢竟這是他上任鼓院使以來,經(jīng)手的一個案子,經(jīng)驗實在少得可憐。
正思慮著,去路被攔,一名黑衣人侍衛(wèi)突然手持令牌出現(xiàn):“鼓院使,大皇子有令,三十大板仗刑力道減半?!?/p>
當今圣上總共就只有兩個兒子,這大皇子是嫡長子,以后這江山大概率就由大皇子坐了,大皇子有令,鼓院使不敢不聽。
他攏了攏袖子應(yīng)聲:“是?!?/p>
那黑衣侍衛(wèi)剛離開,鼓院使轉(zhuǎn)身,就見一少年從墻頭飛身而下,持令牌再次攔了他的去路:“鼓院使,長公主有令,三十大板杖刑減半?!?/p>
鼓院使僵在原地,整個人都麻了。
玄影見鼓院使不發(fā)話,皺起來眉頭,威嚴地問:“鼓院使,你對長公主的命令有疑慮?”
登聞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抬眼看向玄影手里那塊令牌,銀質(zhì)的牌面刻著纏枝蓮紋,是長公主府獨有的信物,假不了。
先前大皇子傳令時,那黑衣侍衛(wèi)的語氣雖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
如今玄影雖只是個少年,可那句“對長公主的命令有疑慮”,卻像塊石頭壓在他心頭。
皇上早有旨意,見長公主如見朕,別說只是減力道,就算長公主讓他親自審案,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好在大皇子跟長公主的命令并不沖突。
他只是一個小小鼓院使,大皇子跟長公主的命令自是不敢多問。
鼓院使連忙拱手:“不敢,不敢有疑慮。本使這就去吩咐,定不違長公主令?!?/p>
玄影見他應(yīng)了,才收起令牌,飛身又翻墻而去。
鼓院使繼續(xù)往刑場方向走,心里卻忍不住翻江倒海。
這敲登聞鼓的農(nóng)婦,到底是什么來頭?
既能讓大皇子暗中派人打招呼,又能驚動許多年不曾有過動靜的長公主出面。
他原先還想著“按規(guī)矩來”,此刻卻不敢有半分怠慢,連腳步都比剛才快了些。
刑場那邊,差役已經(jīng)把刑凳擺好。
蘇秀兒站在一旁,沒露半分怯色,早做好挨打的準備。
鼓院使出來后,掃了眼圍觀的百姓,朝那為首的役差招了招手。
既然大皇子跟長公主府的人都是偷偷出面,那就是不希望讓人知道他們插手了這件事,自然也不好公開徇私。
那為首的差役愣了愣,走上前來:“大人,立即就能行刑?!?/p>
“不是。”鼓院使負著雙手搖頭。
剛想讓那差役一會行刑前減半,可話到嘴邊,不知道要怎么說了。
大皇子府說減半,長公主府也半說減半。
那這個減半,他到底該如何減。
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干脆就交給其他人去想。
鼓院使附耳對役差如實說了,沉著張臉,罷著官威道:“這減半減半,你知道如何執(zhí)行了,去吧!”
差役茫然地眨著眼睛,就見他家鼓院使大人又已經(jīng)進了府內(nèi)。
那差役轉(zhuǎn)身,見蘇秀兒正盯著自己。
他想到蘇秀兒不知是什么來頭,背后竟站著大皇子跟長公主,氣勢不由矮了三分,朝蘇秀兒陪著笑臉:“姑娘,麻煩先趴上去?!?/p>
如果可以,他是恨不得將蘇秀兒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