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三十分,隆冬的夜幕,已經(jīng)徹底降臨。
被璀璨燈火再次點亮的天空下,一架直飛倫|敦的飛機滑出跑道,飛向天際。
蘇酥坐在頭等艙,打開遮陽板,側頭看向舷窗外。
窗外,是夜幕下的一片燈海。
只有一片燈海,再無其它。
沒有她的家,沒有她的父母,也沒有她的愛人,她的親人。
她走了。
落魄而倉惶,像個打了敗仗的逃兵。
眼淚忽然毫無預警,從眼角滑下。
她趕緊抬手擦掉。
此刻,她不愿其它,只愿從此,對腳下的這片土地和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發(fā)生的所有事,再無牽掛。
……
一周后,倫|敦。
一周的時間,蘇酥基本在倫|敦穩(wěn)定下來。
因為有方覺夏一直陪在身邊,所以一切看起來似乎都還挺不錯的,蘇酥的狀態(tài),基本恢復了正常。
只是,她最近靈感匱乏的厲害,每次坐在畫架前,竟然無從落筆。
好在方覺夏很快又給她帶來兩個好消息。
據(jù)這段時間的統(tǒng)計,她第一版的插畫集《神里神氣》,銷量在歐洲市場同類型的書籍中,名列前茅,排在第三。
出版社想要跟她簽約,再版她的插畫集。
第二個好消息,是畫廊又賣出了兩幅她的作品,價格比上一次的還高。
“寶兒,你看,咱們情場失意職場得意,老天爺是公平的?!?/p>
比起蘇酥本人來,方覺夏顯得興奮多了,“雖然你現(xiàn)在一幅畫才賣兩萬歐元,可是我怎么覺得比江遇給我五千萬還要高興呢!”
“果然自己掙的和男人給的就是不一樣,畢竟自己掙的別人拿不走,永遠都是自己的。”
對于她這句話,蘇酥很贊同地點頭,“嗯,你說的對,只有自己掙的,別人才永遠拿不走?!?/p>
所以,她為什么還要貪戀周平津和周家給她的那點愛,至今不想放下呢?
她該放下了,真的該放下了。
“寶兒,你現(xiàn)在可是名副其實的暢銷插畫家了,畫廊都開始在催你了,你趕緊多畫幾幅吧,咱搞錢不比男人香多了嘛!”方覺夏興致勃勃道。
蘇酥很認同地點頭,“我努力?!?/p>
轉眼便是農(nóng)歷小年。
見方覺夏還在倫|敦陪著自己,沒有要回去的打算,蘇酥直接給她訂了機票,幫她收拾行李。
“就算你讓我回去,也不用幫我收拾行李啊,過了年我還要來的?!?/p>
方覺夏拉住要給自己收拾行李的蘇酥,又說,“寶貝兒,你放心,周BOSS交待過了,就算我過年不回去,江家人也不敢說什么的?!?/p>
蘇酥原本心情不錯,臉上帶著笑,但在聽到方覺夏脫口說出“周BOSS”的時候,臉上的笑,便迅速地消失不見了。
方覺夏自覺不妙,趕緊吐吐舌頭解釋道,“酥酥,你別多想,我的意思是……”
“夏夏,我和周平津已經(jīng)沒關系了,我跑到倫|敦來,就是不想再活在他和周家的庇護下,你懂嗎?”蘇酥說。
方覺夏點頭,“我懂我懂,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再提周BOSS和周家了,我保證。”
來倫|敦后,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到周平津。
“所以,你趕緊回去吧,別再因為我和江家鬧不愉快,更別讓你父母為難。”蘇酥說。
方覺夏雖然沒心沒肺,也一直是決定徹底忘記周平津路上的絆腳石,但無法否認,這么多年,她是唯一一個把將放朋友列表里第一位的人。
這樣的把她永遠放在第一位的朋友,真的太珍貴了,蘇酥想好好珍惜。
方覺夏見她這么堅決的要趕自己走,只好答應了。
她去抱住蘇酥,“等過了年我就來陪你?!?/p>
蘇酥也抱她,“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p>
方覺夏重重點頭,“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我跟你絕交?!?/p>
絕交么?
如果方覺夏都跟她絕交了,那還有誰把她放在第一呢。
“好,我一定好好的?!彼脸咙c頭應下。
她送方覺夏去機場。
回來的路上,她忽然接到艾斯納獎評委會打來的電話。
電話里,艾斯納獎評委會鄭重地恭喜她,她的作品《風的形狀》獲得了“最優(yōu)秀亞洲作品獎”。
蘇酥聞言,不敢置信,激動的捂住嘴巴,差點兒喜極而泣。
掛斷電話,她立刻登錄她的郵箱去查看。
沒錯,艾斯納獎評委會發(fā)給她的她正式獲獎的郵件,就靜靜地躺在她的郵箱里,再真實不過。
出租車上,她盯著她獲獎的郵件,漸漸模糊了雙眼。
又一次,她覺得上天待她還算不薄。
而上一次她覺得上天待她不薄,是擁有了周平津那樣溫柔體貼的丈夫。
可愛情,終究是虛幻,也是傷人的利器。
別人給的,隨時都可以拿走,成為一場空。
只有自己擁有的,才是壁壘,是盾牌,可以讓自己變得無堅不摧。
但不管怎么樣,她還是要謝謝周平津。
如果不是他的提議跟鼓勵,她就錯失了這次獲獎和自我肯定的機會。
剛回到公寓,蘇酥又接到Freier打來的恭喜她獲獎的電話。
Freier剛好在倫|敦。
得知蘇酥也在倫|敦,F(xiàn)reier主動邀請她參加一個業(yè)界人士舉辦的晚宴,時間就在明天晚上。
雖然蘇酥畫了這些年的插畫,但跟業(yè)界人士交流的機會并不多。
竟然這次有這么好的機會,還有Freier這樣的大師在,她自然不想錯過,當即答應下來。
第二天,蘇酥精心打扮,時間差不多后,F(xiàn)reier到樓下接她。
看到蘇酥,F(xiàn)reier像個老朋友一樣,熱情地擁抱她,還毫不吝惜地夸贊她,“蘇,你今天真漂亮,簡直光彩照人!”
“謝謝,你也一樣。”蘇酥笑容明媚,眼里綻放出滿滿的優(yōu)雅與自信。
從來沒有哪個時刻,她如此意氣風發(fā),脊背挺的筆直。
兩個人上了車。
Freier絲毫不知道蘇酥已經(jīng)跟周平津離婚的事,所以,上車后,她便自然問道,“周沒有跟你一起來倫|敦嗎?”
不等蘇酥回答,她又笑著道,“噢,對,我忘了,他的工作性質不允許他隨便出國?!?/p>
“但沒關系,他那么關心你的事業(yè),那樣大力的支持你,人來人并不重要?!?/p>
蘇酥聞言,笑笑,“Freier,其實我跟周平津已經(jīng)……”
“蘇,你不知道,昨天我給你打電話之前,周就已經(jīng)先給我打電話確認你獲獎的事,我感覺,你獲獎,他比你自己還要開心。”
不等蘇酥話說完,F(xiàn)reier打斷她,興致高昂。
蘇酥聞言,一下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