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扭曲而模糊的畫面如蕩開的水紋般無聲改變,但依舊是在生命神殿。
“師尊,她是誰?好可愛?!?/p>
她看著安靜睡于水晶之中的少女,發(fā)出著驚艷的贊嘆。
云澈的靈魂猛然悸動。
雖然畫面、聲音都有著嚴(yán)重的撕裂與模糊,但云澈依舊一瞬辨出,那是神曦的身影,神曦的聲音。
雖然,這個聲音帶著少女的靈動,而非他熟知中的那般淡渺如煙。
黎娑柔聲道:“她會是我未來的義女,也會是你很好的朋友。只是,我暫時還未來得及給予她名字?!?/p>
“名字的話……”神曦想了一想,有些俏皮的道:“今天,圣圃中的菀瑚花盡數(shù)盛開,真的好美,像是在迎接她的到來一樣。所以,就叫她菀瑚,好不好?”
黎娑莞爾,微微頷首:“好?!?/p>
她的聲音總是那般的柔婉,又帶著幾分寵溺,卻唯獨沒有至高神靈該有的威凌。
一個聲音從神殿之外傳來:“劍靈神族現(xiàn)任族長靈禛,應(yīng)召前來拜見黎娑大人。”
“曦兒,你暫且退下。”
“是,師尊,”
一個身形高大,縱在模糊的記憶碎片中依舊難掩浩然正氣的男子快步走進(jìn),躬身而拜:“小神靈禛,拜見黎娑大人,不知黎娑大人召見有何吩咐。”
黎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水晶中的少女。
靈禛隨著她的視線看去,頓時發(fā)出驚聲:“永恒之樞???”
“小神記得,永恒之樞是夕柯大人贈予逆玄大人,其蘊永恒之力,作為元素神塔的樞基,可佑元素神塔永恒屹立。為何竟現(xiàn)于此處?且其中少女……”
他話語止住,未敢亂言。
黎娑道:“世間已無元素創(chuàng)世神,亦沒有了元素神塔?!?/p>
靈禛皺眉抬首,無盡驚愕。
“你無需多問,天命如此,無可更變。”她的聲音,帶著創(chuàng)世神極少有的悲傷與無奈。
“我今日召你前來,是想將此中少女,托付于你。”
靈禛恭敬道:“黎娑大人之命,小神自當(dāng)遵從。只是,為何是小神?”
黎娑淡淡解釋道:“她叫菀瑚,其軀其魂都極為特殊。我為其塑整了軀體和靈魂。但,她的靈魂之一,是一道劍魂。這道劍魂有一半的缺損,但依舊奇異無比,我以光明圣力將其修補完整,卻無論如何,都無法使之與軀體達(dá)成契合?!?/p>
“靈禛族長,當(dāng)年,你的幼女司瑤遭厄早夭,你為能長憶,留存了她的劍魂。我希望你能將司瑤的劍魂與她的劍魂融合,以之為引,使新生劍魂能與她的軀體達(dá)成契合。待她醒來,她便是你靈禛之女?!?/p>
靈禛眼眸劇動,忽然重重跪地,顫聲道:“黎娑大人的圣命,我靈禛縱是萬死亦心甘情愿。但……但小女司瑤命運悲苦,我身為其父,卻虧欠她一生,每每憶起,都痛不欲生。而她的劍魂,是她留予世上的最后念想?!?/p>
“唯獨此事,唯獨涉及司瑤,求黎娑大人收回圣命……”
黎娑幽幽開口:“她是逆玄的女兒?!?/p>
靈禛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轉(zhuǎn)眸,定定的看著永恒之樞中的少女,忽然猛一搖頭,無比堅決的道:“逆玄大人之恩,我劍靈神族萬世難還。從今日時,她便是我靈禛的女兒!是我劍靈神族最尊貴的小公主?!?/p>
“我靈禛以命起誓,會予她一生安平,一生喜樂??v全族覆滅,也定不讓她遭受半點傷哀?!?/p>
他字字鏗鏘,如念天諭。
“好?!崩桄遁p輕頷首:“有靈禛族長此言,逆玄他定可安心?!?/p>
“只是,不要讓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知曉自己的身世。”
“黎娑大人放心?!膘`禛的聲音依舊發(fā)顫:“我什么都不會問,任何人,也都不會有所知?!?/p>
……
畫面歸于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然后徹底的消散。
“看來,這果然是你給予邪神前輩的記憶碎片?!痹瞥盒木w復(fù)雜的道:“大概是為了告知他女兒的安頓之處。而邪神前輩也一直小心的珍藏著,竟一直留存到他最后的一縷靈魂……或許,這是他最后歲月里的唯一慰藉?!?/p>
紅兒原來竟是以這樣的方式進(jìn)入的劍靈神族。
而她的劍魂也是那般的復(fù)雜,她自身繼承自劫天魔帝,又被剝離掉黑暗成分的殘缺劍魂……逆玄之力的重塑……黎娑神圣之力的修補……最終竟還融合了劍靈族長之女的完整劍魂。
她所化之劍的神圣之力是來自黎娑……完全符合劫天魔帝那時咬牙切齒的猜想。
而她以劍為食,且能將所食之劍融合的詭異能力,莫非竟是糅雜了劫天魔帝、元素創(chuàng)世神、生命創(chuàng)世神、劍靈神族各種成分所衍生的異端之力?
“我有些好奇,”黎娑輕語道:“那個叫逆劫的女孩,她想要告訴我的那個秘密,究竟是什么?”
云澈卻對此并無興趣:“神與魔的時代早已終結(jié),那個時代的無論什么秘密,都已不重要了?!?/p>
他在這時,想到了劫天魔帝曾問過他的一個問題:
“云澈,你說,我要不要將她們的靈魂重新融合?”
(第1461章)
而他選擇給予勸阻,理由是無論紅兒還是幽兒,都已自成個體。若是融合,便相當(dāng)于將她們兩個的存在就此抹殺。
也是他這一言,讓劫天魔帝果斷放棄了這個念想。
此刻想來,那時的劫天魔帝分明一眼判斷出,紅兒和幽兒可以重新融合,而她們?nèi)诤现?,便是曾?jīng)的逆劫。
也就是說,當(dāng)年的黎娑答應(yīng)了逆劫的請求。
這也是為何,紅兒無論軀體還是心性,都始終是個稚齡少女,仿佛永遠(yuǎn)不會成長。
當(dāng)年,他勸阻了劫天魔帝將紅兒與幽兒融合的提議,他自己自然更不會去嘗試這個念想。所以,這個經(jīng)由逆劫的請求,黎娑的仁慈而留下的可能性,并未對他造成多大的觸動。
他甚至閃過一個念想,經(jīng)由如此異變的紅兒,即使真的能與幽兒重新融合,所“恢復(fù)”而成的逆劫,還會是曾經(jīng)的那個逆劫嗎?
“的確不那么重要?!崩桄侗磉_(dá)著認(rèn)同:“那么,逆玄特意留給你的這段記憶,有沒有對你造成大的觸動?比如……有沒有改變你對‘他’原有的心境、認(rèn)知以及……應(yīng)對之法?!?/p>
云澈沒有回答。
許久,他似是自語道:“誅天神帝說了兩個名字……槃冥破虛鏡,以及涅魔逆輪珠?!?/p>
“他稱它們?yōu)椤粮吣鳌?,稱它們的力量為‘空間’與‘時間’的雙重封鎖,強如誅天神帝,都無法掙脫?!?/p>
“魔后那時的猜測,竟已經(jīng)全部應(yīng)驗。它們便是魔后那時所言及的‘冥鏡’與‘魔珠’?!?/p>
“被刺穿的深淵通道,時間黑潮與搖籃……”
云澈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黎娑道:“你是在擔(dān)心,槃冥破虛鏡與涅魔逆輪珠都在‘他’的手中?”
“不是擔(dān)心?!痹瞥郝曇魩е┪⒌某林兀骸皫缀跻芽梢源_定。我所知的一切,都在指向于此。”
“即使如此,也無需太過擔(dān)憂。”黎娑勸慰道:“深淵的力量層面雖高于神界,但依舊遠(yuǎn)不及神魔時代。因而,冥鏡與魔珠的力量,也必然恢復(fù)不到遙古之時?!?/p>
“另外,冥鏡與魔珠終究是魔器,而‘他’是神,注定無法完整駕馭。依目前所知,‘他’每次啟動冥鏡,需集合深淵所有真神之力,應(yīng)該便是出于此因?!?/p>
云澈又一次靜默了下去,魂海之中響起他緩慢均勻的心臟跳動聲。
“看來,我需要稍微調(diào)整一下策略了?!?/p>
……
靜心玄陣之中,云澈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剛一走出,便對上了一臉曖昧之笑的夢空蟬:“到底是年輕人,果然還是沒能按捺住?!?/p>
云澈心下一愕,隨之了然。
他感知到了畫彩璃的氣息,正徘徊于不遠(yuǎn)之處,顯然早已到來,卻不便臨近,只能等待著他的相見。
云澈順勢道:“神尊前輩,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夢空蟬干凈利落的道:“一個時代出現(xiàn)兩個完美神格,這可是曠古絕今的雙重神跡。你們二人互為交流,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p>
“不過,若是其他神國到來,還是要注意些分寸,你們未來還長,不必太過急于這一時……尤其是森羅神國?!?/p>
“我明白。放心,我和彩璃在你們?yōu)槲覀冧伷降缆非埃ú粫龀霾贿m之舉。”
云澈應(yīng)聲,隨之向夢見溪道:“溪神子,還要勞煩你關(guān)注一下其他神國的動向。若是其他神國到來,還望能第一時間以魂音告知。”
走出庭院,云澈一眼看到了畫彩璃的身影。即使是在這純美如淵世幻境的凈土,她的身影依舊太過的撥心撩魂。
畫彩璃美眸一閃,笑顏綻開,一道華麗的劍芒閃掠,她已是俏生生的站在了云澈身前。
“你父神居然會放你出來?”云澈笑著道。
兩人都沒有再向前,克制的保持著三步的距離。
“我可是做了好多保證,才好不容易出來。而且一旦有其他神國到來,我就必須得回去。”
畫彩璃訴說著不滿,但眉眼依舊彎翹:“云哥哥,快跟我來,我?guī)闳ヒ娨粋€人?!?/p>
“呃……好,姑姑呢?”
“姑姑去見大神官了。在凈土之上不會有任何危險,她不會跟著我啦?!?/p>
她帶著云澈,帶著笑顏,身姿輕靈的飛向凈土之北的一片瑩白之地。
與此同時,凈土的光界之外威鳴蕩空。
森羅神國的主玄艦已是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