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鎖龍谷，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里并非想象中的陰森可怖，反而像是一處世外桃源。
古樹參天，奇花異草遍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但在這片生機盎然的表象之下，一股遠比外界濃郁百倍的磅礴能量，如同粘稠的液體，充斥著每一寸空間。
這便是所謂的“龍氣”。
對于尋常武者而言，這股能量過于霸道，吸入一口都可能導致經脈爆裂而亡。
然而林軒行走其中，卻像是魚兒回到了水中，神態(tài)自若，甚至還有些……嫌棄。
“駁雜不純，還夾雜著一絲地脈的死氣，勉強能用?！?/p>
林軒撇了撇嘴，做出了評價。
要是葉家的人聽到這話，恐怕會再次被氣得吐血三升。他們視若神明、賴以為生的龍氣，在這位爺?shù)目谥?，竟然只是“勉強能用”的級別。
他無視了那些纏繞過來的，足以絞殺靈王境強者的龍氣，任由它們如同溫順的寵物般在自已身周流轉，一步步朝著山谷深處走去。
越往里走，龍氣的濃度就越高，空氣中甚至開始出現(xiàn)淡金色的光點，那是能量濃郁到極致的體現(xiàn)。
很快，林軒在一處空曠的石坪前停下了腳步。
石坪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圓形石臺，石臺之上，靜靜地懸浮著一塊人頭大小、通體金黃、宛如心臟般緩緩搏動的晶石。
無數(shù)道金色絲線從晶石中延伸出來，沒入四周的山壁與大地，形成了一個龐大而復雜的能量循環(huán)。整個山谷的龍氣，正是源于此物。
“龍魂之心？不，不對……”
林軒的目光落在那晶石上，微微瞇起了眼睛，“只是用一塊蘊含龍氣的地心元磁石，通過陣法強行抽取地脈之力，模擬出的偽物罷了?！?/p>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失望，就好像一個美食家滿懷期待地來到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結果發(fā)現(xiàn)主廚端上來的是一盤泡面。
“用這種竭澤而漁的手段，強行催生出一個偽龍脈。雖然能讓家族在短期內高手輩出，但千年下來，此地的地脈根基已經被徹底掏空。不出三代，葉家必將靈氣斷絕，族人血脈枯敗，淪為凡俗。”
林軒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一群坐擁金山卻只知道挖土的蠢貨?！?/p>
他伸出手，似乎準備去觸碰那塊“偽龍魂之心”。
也就在這一刻，山谷之外，徹底陷入絕望的葉家眾人，終于有人做出了最后的掙扎。
“不能讓他再深入了！”
一名面容剛毅的葉家長老，猛地站起身，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谷中供奉著我葉家沉睡的太上長老們！若是驚擾了他們，我等萬死莫辭！”
“可是……大陣已破，我們進去也是送死??！”有人哭喪著臉說。
“誰說要進去了？”那長老厲喝一聲，從懷中取出一枚布滿裂紋的古舊玉符，“啟動‘血脈喚醒’之術！恭請?zhí)祥L老出關！”
“什么？！”
此言一出，連失魂落魄的三長老都渾身一震。
“不可！王長老，萬萬不可！”三長老嘶聲喊道，“太上長老們都在‘寂滅沉眠’之中，強行喚醒，會讓他們本就所剩無幾的壽元大幅折損！這是只有家族面臨滅頂之災時，才能動用的最后手段！”
被稱為王長老的男人慘然一笑：“三長老，難道現(xiàn)在還不是滅頂之災嗎？家族的千年基業(yè)，護族大陣，被人如逛后花園般隨意進出！這比千軍萬馬殺上門來，還要恥辱！還要致命！”
他高高舉起玉符，對著自已的眉心，狠狠一劃！
“我葉氏子孫，王景龍，恭請先祖出關，斬殺來犯之敵，護我家族萬年基業(yè)！”
一滴殷紅的精血，染上了玉符。
嗡——！
玉符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嗡鳴，瞬間化作一道血光，射入山谷深處，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王景龍長老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一屁股癱坐在地，面如金紙。
而其他的葉家族人，則全都屏住了呼吸，臉上混合著恐懼、敬畏與一絲瘋狂的期待，死死地盯著那片恢復了平靜的谷口。
太上長老！
那才是葉家真正的定海神針！
是活了數(shù)百上千年，修為通天徹地的老怪物！
每一個，都是曾經鎮(zhèn)壓一個時代的恐怖存在！
這小子再妖孽，還能強得過活了近千年的老祖宗不成？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的等待中，整個鎖龍谷，乃至方圓百里的葉家領地，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轟隆?。?/p>
仿佛有遠古的巨獸，正在從地心深處蘇醒。
一股股遠比之前霸道、蒼涼、古老的氣息，從山谷深處沖天而起，攪得風云變色，日月無光！
“醒了！太上長老們醒了！”
“哈哈哈！我葉家有救了！這小子死定了！”
感受到那令人靈魂都在戰(zhàn)栗的威壓，谷外的葉家人一掃頹勢，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跪倒在地，朝著山谷方向瘋狂叩首。
“恭迎太上長老！”
“恭迎太上長老！”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中，三道蒼老而恐怖的身影，如同瞬移一般，出現(xiàn)在了山谷深處的石坪之上。
這三道身影，兩男一女，都穿著古老的亞麻長袍，身形枯槁，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倒。
但他們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卻讓整個空間的龍氣都為之凝固。
其中一個額頭有著火焰印記的老者，睜開了渾濁的雙眼，掃視了一圈，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
“何人……動用血脈喚醒？”
另一個手持枯木杖的老嫗，目光則直接鎖定在了石臺中央，當她看到那顆“偽龍魂之心”安然無恙時，松了口氣。
“還好，家族根基未損。”
最后一名面容冷峻，背負古劍的老者，目光最為銳利，他瞬間就發(fā)現(xiàn)了站在石臺旁的林軒。
“一個……小輩？”
他的眉頭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化為冰冷的殺意，“是你，闖我禁地，擾我沉眠？”
三位太上長老的氣機，瞬間將林軒完全鎖定。
那股壓力，足以讓任何一位帝境強者當場化為血泥。
然而，林軒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甚至都懶得回頭看他們一眼。
他的注意力，依舊在那塊金色的石頭上。
他伸出的手，終于輕輕地搭在了“偽龍魂之心”上。
“放肆！”
火焰印記老者勃然大怒。
此乃葉家命脈，豈容外人染指！
他抬起干枯的手掌，對著林軒的后心，虛虛一拍。
“焚天掌！”
一只由精純龍氣和天地火元凝聚而成的火焰巨掌，憑空出現(xiàn)，帶著焚山煮海之威，狠狠拍向林軒。
這一掌，足以將一座小山夷為平地。
“五弟，不可！別毀了龍心！”持杖老嫗驚呼一聲，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背劍老者則是冷眼旁觀，在他看來，這一掌之下，那小子必將飛灰煙滅。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讓這三位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世界觀崩塌”。
那只足以毀天滅地的火焰巨掌，在距離林軒后背還有三尺距離時，突然停住了。
不是被擋住，而是……就那么憑空停住了。
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著，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火焰巨掌開始劇烈地顫抖，組成它的磅礴龍氣，像是見到了親爹一般，瘋狂地脫離了火焰巨掌的束縛，爭先恐后地朝著林軒涌去。
不，更準確地說，是涌向他按在“偽龍魂之心”上的那只手。
僅僅一個呼吸的功夫，火焰巨掌就因為能量流失而徹底消散，化為點點火星，而那些精純的龍氣，則全部被林軒吸入了體內。
林軒甚至還像是吃飽喝足后一樣，滿意地打了個嗝。
“……”
“……”
“……”
三位太上長老，集體石化。
他們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到驚愕，再到茫然，最后化為一片空白。
“剛……剛才那是什么？”持杖老嫗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的身體……吸收了我的焚天掌？不！是吸收了組成掌印的龍氣！”火焰印記老者眼珠子瞪得溜圓，仿佛見了鬼。
“他……他怎么可能操控龍氣？這山谷中的龍氣，乃是由龍魂之心衍生，除了我等擁有葉家最純正的血脈，并掌握核心法訣之人，根本無人可以調動！”
背劍老者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此刻也布滿了裂痕。
他們活了這么久，見過無數(shù)天才妖孽，但眼前這一幕，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范疇。
一個外人，一個毛頭小子，在他們的地盤，當著他們的面，奪走了他們對龍氣的控制權？
這已經不是打臉了。
這是把他們葉家的祖墳刨了，還當著他們的面在上面跳舞！
林軒終于緩緩地轉過身，第一次正眼看向這三位“活化石”。
他的目光很平淡，就像是在看三塊路邊的石頭。
“你們就是這堆垃圾的守護者？”
他開口了，語氣比他的目光還要平淡。
垃圾？
三位太上長老又是一愣。
他說龍魂之心是……垃圾？
“黃口小兒，休得猖狂！”
火焰印記老者畢竟是暴脾氣，雖然心中駭然，但千年的尊嚴讓他無法忍受這種羞辱，再次怒吼一聲，準備動手。
但這一次，背劍老者攔住了他。
“五弟，等等?！?/p>
背劍老者死死地盯著林軒，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此子……有古怪?！?/p>
廢話！
這還用你說！
火焰印記老者心里罵了一句，但還是強行壓下了怒火。
背劍老者深吸一口氣，向前踏出一步，聲音低沉地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為何闖我葉家禁地？”
他已經用上了“閣下”的稱謂，姿態(tài)放得極低。
林軒卻像是沒聽到他的問題，自顧自地把玩著那顆“偽龍魂之心”，把它像個籃球一樣在手里拋來拋去。
那隨意地姿態(tài)，看得三位太上長老心驚肉跳，生怕他一不小心給摔碎了。
“為了守護這么個玩意兒，把自已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值得嗎？”林軒再次開口，答非所問。
“你什么意思？”持杖老嫗皺眉道。
“意思就是，”林軒掂了掂手里的石頭，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你們葉家的初代老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p>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三位太上長老的腦門上。
“一派胡言！”
“竟敢侮辱初代老祖！罪該萬死！”
“殺了他！用他的血，洗刷這份恥辱！”
三位老怪物瞬間暴走，初代老祖在他們心中是神一樣的存在，豈容他人玷污！
三股恐怖的氣息再次爆發(fā)，這一次，他們不再有任何留手。
背劍老者拔出了身后的古劍，一道百丈長的恐怖劍氣，撕裂虛空，當頭斬下！
火焰印記老者雙手結印，一條完全由龍氣構成的金色火龍，咆哮著沖向林軒！
持杖老嫗將枯木杖往地上一頓，無數(shù)粗壯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巨蟒般纏向林軒，封鎖了他所有的退路！
這是三位沉睡了數(shù)百年老怪物的全力一擊！
足以毀滅一個國度！
谷外的葉家眾人，雖然看不見里面的具體情況，但光是感受到那泄露出來的一絲絲氣息，就嚇得屁滾尿流，肝膽俱裂。
“太……太可怕了！”
“這就是太上長老的真正實力嗎？”
“那小子死定了！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三長老激動得滿臉通紅，仿佛已經看到了林軒被轟成渣的景象。
然而，面對這毀天滅地般的攻擊，林軒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冥頑不靈。”
他搖了搖頭，然后，做出了一個讓三位太上長老永生難忘的動作。
他舉起了手中的“偽龍魂之心”，就像舉著一塊板磚。
然后，對著那迎面而來的劍氣、火龍和藤蔓，輕輕一揮。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沒有法則與能量的湮滅。
那道百丈劍氣，在碰到“偽龍魂之心”散發(fā)出的微光后，如同冰雪消融，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那條咆哮的火龍，在半空中僵住，然后恭敬地低下頭顱，對著林軒手中的石頭，發(fā)出一聲孺慕的低吟，隨即化作最本源的龍氣，被石頭吸了進去。
那些猙獰的藤蔓，則是在靠近的瞬間，迅速枯萎，化為飛灰。
一揮之下，風輕云淡。
三位老祖的全力一擊，就這么……沒了？
“噗！”
背劍老者如遭重擊，噴出一大口鮮血，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是他的本命劍氣，與心神相連，被如此輕易地化解，讓他受到了嚴重的反噬。
另外兩位老祖也是臉色煞白，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看向林軒的眼神，已經不再是震驚，而是……恐懼。
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你……你到底是誰？”
“你手中的……難道……難道是傳說中的……”
背劍老者死死盯著林軒手中的石頭，一個被他們當成神話故事的古老傳說，浮現(xiàn)在腦海，讓他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林軒終于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神情變得淡漠。
“現(xiàn)在，愿意聽我說了嗎？”
他掃了三人一眼，然后將目光投向了那塊“偽龍魂之心”，緩緩道來。
“你們的初代老祖，當年不過是僥幸進入了一處上古遺跡，得到了一點皮毛傳承。他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龍脈，只是依葫蘆畫瓢，用這塊地心元磁石為核心，布置了一個聚靈陣，強行抽取地脈之氣，制造了這條偽龍脈?！?/p>
“他欺騙你們，說這是神龍賜福，讓你們世世代代守護于此。實際上，他只是想讓你們成為這個陣法的能量源和守護者罷了。”
“你們所謂的‘寂滅沉眠’，根本不是什么高深的功法，只是將自已的生命精氣，緩慢地注入這個陣法，維持它的運轉。說白了，你們不是守護者，你們是電池?！?/p>
林軒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三位太上長老的心上。
他們的臉色，從煞白，到鐵青，再到死灰。
信念，崩塌了。
他們守護了千年的榮耀，他們?yōu)橹冻鲆磺械氖姑?，竟然……只是一個騙局？
他們不是高高在上的守護神，只是一群可悲的……電池？
“不……不可能……你在撒謊！”火焰印記老者狀若瘋魔地嘶吼。
“撒謊？”林軒冷笑一聲，“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是什么?！?/p>
他說著，伸出另一只手，在“偽龍魂之心”上輕輕一抹。
嗡！
晶石內部，一道極其隱晦的，充滿了邪惡與貪婪氣息的烙印，一閃而過。
那是陣法的核心，也是奴役他們的關鍵。
看到那道烙印，三位太上長老如墜冰窟，最后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
因為那烙印的氣息，與他們血脈深處，那個讓他們必須遵從的、來自初代老祖的血脈詛咒，一模一樣！
“原來……都是假的……”
“我們……我們守護的……只是一個謊言……”
持杖老嫗喃喃自語，渾濁的老淚縱橫而下。
背劍老者更是慘笑一聲，手中的古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幾百歲。
信仰的崩塌，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林軒看著這三個徹底崩潰的老家伙，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他舉起了手中的“偽龍魂之心”，淡淡地說道：“這個騙局，今天也該結束了。”
說完，在三位太上長老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他的五指，緩緩用力。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響。
那塊被葉家當成命根子，守護了上千年的“偽龍魂之心”，被他……捏出了一道裂縫。
“不——！”
三位太上長老同時發(fā)出絕望的嘶吼。
咔嚓！咔嚓嚓！
裂縫越來越多，如同蛛網(wǎng)般迅速蔓延。
轟！?。?/p>
最終，整塊晶石轟然炸裂，化作漫天金色的粉末，洋洋灑灑地飄落。
隨著晶石的破碎，整個鎖龍谷的龍氣，像是失去了源頭，開始迅速變得稀薄、混亂。
山谷劇烈搖晃，大地開裂，古樹倒塌。
那條支撐了葉家千年的偽龍脈，在這一刻，徹底……廢了！
“噗！噗！噗！”
三位太上長老齊齊噴出逆血，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他們本就油盡燈枯，全靠這偽龍脈吊著一口氣，如今龍脈一斷，他們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但他們已經不在乎自已的生死了。
他們只是呆呆地看著那漫天飄散的金色粉末，看著那分崩離析的山谷，眼神空洞，如同三具行尸走肉。
葉家的根，斷了。
就在他們眼前，被這個神秘的年輕人，用最輕描淡寫，也最殘忍的方式，給活生生掐斷了。
然而，林軒做完這一切，卻只是拍了拍手上的金粉，仿佛只是捏碎了一塊不值錢的石頭。
他的目光，穿透了崩塌的山谷，望向了更深處的黑暗。
在那偽龍脈的正下方，地底萬丈之處。
一股比之前那偽龍脈浩瀚億萬倍的、真正屬于神龍的、古老而蒼茫的氣息，正在緩緩蘇醒。
“好了，清理完垃圾，總算可以吃正餐了?！?/p>
林軒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無視了身后那三具正在失去生命氣息的“活化石”，以及外面那群已經徹底嚇傻的葉家人，邁開腳步，朝著那崩塌的大地中心走去。
一步踏出，他腳下的地面自動裂開，形成一條通往地心深處的階梯。
山谷之外，所有葉家族人呆若木雞。
他們眼睜睜看著賴以生存的鎖龍谷，在劇烈的震動中分崩離析，山石滾落，大地塌陷，仿佛末日降臨。
更讓他們感到恐懼的，是空氣中那股熟悉能量的消失。
那股被他們稱之為“龍氣”，從出生起就沐浴其中，賴以修煉的能量，在這一刻，徹底斷絕了。
就好像魚兒賴以生存的水，被瞬間抽干。
“沒……沒了……”
一個年輕人茫然地伸出手，試圖抓住什么，卻只抓到一把空虛。他能感覺到，自已體內流淌的，源于血脈的力量，正在快速衰退。
“龍氣消失了……家族的根基……斷了……”
三長老面如死灰，渾濁的老眼中流下兩行血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從今往后，葉家再無天才，族人的修煉速度將一落千丈，甚至不如那些不入流的小家族。千年望族的神話，在今天，徹底終結。
而造成這一切的，只是那個閑庭信步般走進禁地的年輕人。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死寂時，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古老，更加純粹的威壓，猛地從崩塌的山谷中心，沖天而起！
這股威壓如同一只無形的太古神明之手，扼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臟。
“噗通！噗通！”
實力稍弱的葉家族人，連站立的資格都沒有，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五體投地，瑟瑟發(fā)抖。
就連三長老這樣的高手，也感覺自已的靈魂都在戰(zhàn)栗，仿佛在面對天地的意志，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心。
“這……這又是什么？”
“這股氣息……比剛才的龍氣，要恐怖一萬倍！”
“難道……難道谷底還鎮(zhèn)壓著什么更可怕的存在？”
無盡的恐懼，再次籠罩了他們。他們根本無法想象，在那片已經化為廢墟的禁地之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
此刻，順著自動開裂的階梯，林軒已經深入地底數(shù)萬丈。
外界那足以讓帝境強者都為之臣服的恐怖龍威，對他而言，卻像是溫暖的陽光，讓他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這才像點樣子?！?/p>
林軒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階梯的盡頭，是一片無比廣闊的地下空間。
這里沒有泥土，沒有巖石，只有光。
柔和的，仿佛有生命一般的金色光芒，充斥著整個空間。
而在空間的中央，橫陳著一具巨大到無法想象的骨骸。
那是一頭完整的龍??！
它的頭顱如同一座山岳，雙角崢嶸，仿佛要刺破九天。它的脊椎骨綿延不絕，宛如一條橫亙天地的山脈，一眼望不到盡頭。每一根骨骼都晶瑩剔透，宛如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其上流淌著金色的神曦，散發(fā)著不朽與永恒的氣息。
這才是真正的神龍！
之前葉家所依仗的偽龍脈，與它相比，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
原來，整個葉家所在的這片山脈，根本就是建立在這頭神龍的尸骸之上。
而葉家的初代老祖，那個所謂的騙子，根本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上古遺跡。
他只是發(fā)現(xiàn)了這條沉睡的神龍尸骸，卻沒有能力獲取其中萬分之一的力量，于是只能在最表層，用拙劣的手段竊取了一絲泄露出來的氣息，布下騙局，奴役子孫后代為他看守。
“暴殄天物?！?/p>
林軒看著這具完美的神龍骨骸，搖了搖頭。
他沒有絲毫的敬畏，反而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在審視自已的獵物。
他邁開腳步，無視了那足以壓碎星辰的龍威，一步步走到了那如山岳般的龍頭之前。
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了龍骸眉心處的一塊骨骼上。
那里，是整具龍骸神性精華最濃郁的地方。
“雖然死去了不知多少歲月，但還殘留著一絲本源龍髓，不錯，正好可以用來溫養(yǎng)一下我的劍?！?/p>
林軒低語著，手掌之上，浮現(xiàn)出一個微小卻深邃無比的黑色漩渦。
嗡——！
隨著漩渦的出現(xiàn)，整具龐大的神龍骨骸都開始微微震動起來。
一絲絲比黃金還要璀璨，蘊含著無盡生命與毀滅氣息的金色液體，從巨大的龍骨深處被強行抽取出來，順著林軒的手臂，源源不斷地匯入他掌心的漩渦之中。
那便是本源龍髓！
一滴，就足以讓一個凡人立地成仙，讓一方世界靈氣復蘇！
而此刻，這等神物，正如同小溪匯入大江般，被林軒鯨吞。
如果三位葉家太上長老尚有意識，看到這一幕，恐怕會直接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家族守護了千年的終極寶藏，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被一個外人如此輕易地攫取。
就在林軒汲取龍髓的時候。
在這片大陸最遙遠，最神秘的幾個禁區(qū)深處。
幾位正在沉睡，或者閉關的，真正站在這個世界之巔的古老存在，幾乎在同一時間，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們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億萬里的虛空，齊齊望向了葉家所在的方向。
“好純粹的祖龍氣息！”
“是哪一條沉睡的龍脈復蘇了？”
“不對……這股氣息在被人強行抽?。∈钦l？好大的膽子！”
“查！立刻去查！此等神物，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一道道蘊含著無上意志的神念，在天地間交匯，掀起了常人無法感知的滔天巨浪。
整個世界，都因為林軒這一個看似隨意的舉動，而風起云涌。
然而，身處風暴中心的林軒，卻對此毫不知情，也毫不在意。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汲取龍髓的快感之中。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微弱，卻又無比古老的意念，忽然從那龍骸的深處，傳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
“你……終于……來了……”
這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無盡的疲憊與滄桑，仿佛跨越了億萬年的時光長河。
其中，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只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和一絲……深深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