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凜冽,倉庫的鐵門銹跡斑斑,門鎖上掛著一把大大的大鐵鎖。
姜海棠和黎景程繞到倉庫后窗,黎景程從兜里掏出一根鐵絲,幾下撬開了插銷。
倉庫里堆滿了的布料,灰塵在昏暗的光線下漂浮。
姜海棠快步走向角落,掀開一摞蓋著油布的坯布,手指在布料邊緣摸索著。
“你看這個?!彼吐曊f。
指尖捏起一塊布料的邊角,昏暗中,能看出來上面蓋著的質(zhì)檢章。
黎景程的臉色變了:“這批布料……不是我們實驗的那批!”
“可能被人調(diào)換了。”
“這是有人不愿意我們的實驗取得成功?!崩杈俺陶Z氣帶著失望。
他懷揣著美好到的紡織廠,從來沒有想過,紡織廠竟然能內(nèi)斗到這個地步。
二人正說話,倉庫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手電筒的光柱直直照了進來。
“誰在那兒?!”倉庫管理員老周厲聲喝道,手里的電筒晃得刺眼。
姜海棠迅速把布料撕下一片塞進袖口,黎景程則擋在她前面,故作鎮(zhèn)定道:“周師傅,我們是來核對實驗布料的?!?/p>
“核對實驗布料?我怎么不知道你們什么時候進來的?”
老周瞇起眼睛,臉上的皺紋在燈光下顯得陰沉。
姜海棠冷笑一聲:“我們要是經(jīng)過你,還能進來嗎?”
老周一噎,隨即梗著脖子道:“反正沒有手續(xù),誰都不能動倉庫的東西!”
黎景程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周師傅,實驗用的布料,為什么不是原本的那一批?要是追查起來……”
老周的臉色變了變,眼神閃爍。
“周師傅,你應(yīng)該知道,有些人回不來了,你還打算一意孤行嗎?”姜海棠問。
就在這時,倉庫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在寂靜的廠區(qū)里顯得格外突兀,仿佛預(yù)示著一場風(fēng)暴的來臨。
一道粗噶的聲音遠遠傳來:“老周!誰在倉庫?”
這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警惕,仿佛一頭嗅到獵物氣息的野獸。
姜海棠和黎景程對視一眼,眼中皆是警惕與慌亂,他們迅速閃到架子后方,身體緊貼著冰冷的金屬貨架,大氣都不敢出。
架子上堆積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線下,掩蓋著兩人緊張的呼吸。
老周握的手微微顫抖,猶豫了一瞬,突然壓低聲音道:“后門……快走!”
他的聲音里滿是焦急與擔(dān)憂,仿佛已經(jīng)預(yù)感到即將到來的危機。
兩人沒有遲疑,貼著墻根溜向后門。
就在他們即將沖出去的時候,錢大壯的身影出現(xiàn)在倉庫門口。
他手中的手電筒光柱直直照在兩人身上,強烈的光線讓他們下意識地瞇起眼睛。
“站?。 卞X大壯厲聲喝道。
他穿著嶄新的軍大衣,皮鞋釘上的鐵掌在水泥地上踏出清脆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兩人的心上。
“你們在倉庫干什么勾當?”他的聲音充滿了質(zhì)問與懷疑,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地盯著兩人。
姜海棠挺直腰板,強裝鎮(zhèn)定:“原來是錢組長啊,我們研發(fā)部的實驗出了問題,來查查原料。”
她的聲音盡量保持平穩(wěn),但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泄露了內(nèi)心的緊張。
倉庫出問題,這位負責(zé)倉庫管理的人肯定也有問題。
錢大壯瞇起眼睛,手電筒的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仿佛要將他們看穿。
“查原料?有廠辦的批條嗎?”
姜海棠和黎景程兩個人全神戒備,誰都沒敢說一句話。
“現(xiàn)在可是特殊時期,任何破壞生產(chǎn)的行為都要嚴肅處理!”
黎景程上前一步,擋在姜海棠前面,眼神堅定:“我們懷疑實驗用的布料被人動了手腳,我們……”
“胡說八道!”錢大壯突然暴喝,臉上的橫肉都在顫抖,表情猙獰可怖。
“你們這是污蔑革命生產(chǎn)!污蔑我們的工作,老周,把他們攆出去,以后不許再來倉庫!”
他的聲音在倉庫內(nèi)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老周遲疑著沒動,眼神在錢大壯和姜海棠兩人之間游移。
錢大壯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滿是威脅:“怎么?你也想跟著他們一起犯錯誤?”
“錢組長,他們真的是來查看一下布料的!”老周低聲解釋。
“什么時候,倉庫歸你做主了?”錢大壯很是不悅。
寒風(fēng)卷著雪花從門口灌進來,姜海棠的手指在袖子里攥緊了那塊布料。
布料粗糙的質(zhì)感,仿佛給了她一絲勇氣。
她冷笑一聲:“錢組長,你這么緊張干什么?難道這批布料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問題?”
錢大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放肆!我要找保衛(wèi)科……”
“找保衛(wèi)科干什么?自首嗎?”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從外面?zhèn)鱽怼?/p>
聲音如同一記重錘,打破了緊張的對峙。
眾人回頭,只見陸良辰大踏步地走來,身后還跟著趙凱以及保衛(wèi)科的幾個人。
陸良辰身姿挺拔,眼神堅定,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廠長,您來了,我這里抓住兩個破壞生產(chǎn)的人!”
錢大壯立即先開口,臉上換上了一副諂媚的表情,但眼中的慌亂卻無法掩飾。
陸良辰皺著眉頭掃視眾人,目光最后落在錢大壯身上,聲音低沉而威嚴:“錢大壯,你這是要抓誰???”
錢大壯的氣勢頓時矮了半截,該死的,他忘了,這個女人,好像是陸良辰的女人。
不過他覺得,自己是有理的,因此,立即開口:“陸廠長,他們私自闖入倉庫……”
姜海棠趁機掏出那塊布料,語氣急切。
“陸廠長,我們發(fā)現(xiàn)實驗布料被人調(diào)換了!才來倉庫查找的,老周可以作證,但錢組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抓我們!”
她提到了老周,其實是有一定風(fēng)險的,畢竟,老周似乎有些搖擺不定。
老周在陸良辰的凝視下,緩緩點頭:“陸廠長,是這樣的?!?/p>
陸良辰臉色嚴肅的接過布料仔細查看,手指輕輕摩挲著布料的紋理。
“錢大壯,你說說是怎么回事?”
陸良辰的聲音變得冰冷,仿佛寒冬里的北風(fēng),讓人不寒而栗。
錢大壯的額頭開始冒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不是的,陸廠長,她撒謊,我們提供的布料怎么會有問題?一定是他們沒有辦法解決問題,才故意找事,一定是這樣!”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語氣中充滿了慌亂與心虛。
“錢大壯,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你以為,我們還沒調(diào)查清楚你和秦永良的關(guān)系?”
陸良辰的聲音如同一記炸雷,在倉庫內(nèi)響起。
現(xiàn)場一片死寂,只有寒風(fēng)呼嘯的聲音。
錢大壯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他沒想到,這么快,就調(diào)查到他的身上了,他心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陸良辰轉(zhuǎn)身對保衛(wèi)科的人說:“去把倉庫徹底檢查一遍,所有布料的進出記錄都封存起來,尤其是實驗用的布料?!?/p>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接著,他又看向姜海棠和黎景程。
“你們跟我到辦公室詳細匯報情況?!?/p>
錢大壯眼瞅著事情不好,直接撲上來抓住陸良辰的胳膊,眼中滿是哀求。
“陸廠長,您聽我解釋。”
“放手。趙凱,帶走!”陸良辰一把甩開他,語氣冰冷而決絕,“從現(xiàn)在開始,你停職接受調(diào)查!”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姜海棠和黎景程跟著陸良辰走向辦公樓。
倉庫門口,錢大壯癱坐在地上,嶄新的軍大衣沾滿了污泥,顯得狼狽不堪。
趙凱帶著幾個人,將他一把拉起來,走向保衛(wèi)科,他的身影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老周看著走遠的背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暗自慶幸。
好在,他關(guān)鍵時候沒有掉鏈子。
要是順著錢大壯的意思,肯定要完。
不過,他也有錯誤,還是提前找保衛(wèi)科的同志說清楚,還能落得寬大處理。
遠處傳來零星的鞭炮聲,春節(jié)就要到了……
陸良辰辦公室,暖黃色的燈光灑在桌面上,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姜海棠和黎景程將事情的起因和他們的懷疑說清楚后,匆匆告辭。
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們的目標是過年前將固色問題解決清楚。
只有解決問題,他們才能安心回家過年。
回到實驗室,白熾燈發(fā)出輕微的電流聲。
黎景程虔誠地開啟下一輪實驗的準備工作,玻璃器皿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姜海棠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說,但心里卻一樣緊張。
“第五十八次?!?/p>
黎景程往錐形瓶里倒入淡藍色的固色劑,藥液接觸空氣的瞬間,騰起一縷若有若無的白霧。
他的手腕因為長時間持握試管,微微有點插兜。
姜海棠則將攪拌棒緩緩插入染缸,靛藍色的染料在漩渦中翻涌,像極了他們這些天來揮之不去的焦慮。
這一次,實驗進行得很順利,三個人在實驗成功的那一刻,歡呼雀躍。
歡呼過后,黎景程直接躺倒在地上,四肢舒展,仿佛要將這些日子的疲憊都釋放出來。
“總算解決了,真累啊,我想美美地睡一覺。”他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輕松與疲憊。
“我們休息吧。好好的睡覺,等睡醒了,回家過年。”姜海棠淺笑著說道,嘴角的梨渦里盛滿了喜悅。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著漫天星辰。
段長河將黎景程拉起來:“地上涼,我們回宿舍睡去?!?/p>
兩個人走遠,姜海棠去了舒啟華的屋里。
屋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藥味,暖爐燒得正旺,卻驅(qū)不散空氣中的寒意。
天氣越來越冷了,舒啟華身體太差,已經(jīng)病了有一段時間了。
此時,她正躺在床上休息,面色蒼白,看到姜海棠,想起身,被姜海棠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