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李家這姑娘,年齡越大越?jīng)]教養(yǎng)了,當(dāng)著人的面給人造謠臉都不紅。
還攀扯到她哥的頂頭上司和她嫂子!
得罪了眼前這位,他哥以后估計都沒好日子了。
他想提醒,又覺得就算自己說了,李秋蘭也不聽。
李秋蘭不知道趙志堅心里所想,只覺他偏幫姜海棠,更不樂意了。
“大隊長,姜海棠不守婦道,你還要護(hù)著她?我們才是一個大隊的人,姜海棠啥都不是。大隊長,你要為我們家做主啊!”
李秋蘭扯住趙志堅的衣服,不依不饒地喊著。
趙志堅一把拍開李秋蘭的手,罵道:“做主,做啥主?”
趙志堅口中罵著李秋蘭,眼睛有意無意地瞥向陸良辰,生怕眼前這位冷冰冰的廠長生氣。
“將姜海棠關(guān)牛棚,學(xué)習(xí)、教育!”李秋蘭義憤填膺地說。
這一次,沒等趙志堅開口,陸良辰說話了。
“既然李家要求,不如召開村民大會,把這個事好好說清楚!”
他語調(diào)淡然,不急不緩,似乎說了一句公平話。
李秋蘭聽了這話更開心了。
就知道姜海棠啥也不是,連她一起的男人都向著自己家。
可在場的其他人都知道陸良辰這是要將事鬧大,讓李家徹底沒臉見人,讓李二狗從此綁在恥辱柱上。
“領(lǐng)導(dǎo)同志,不用這樣吧?”趙志堅還想著和稀泥,小心翼翼地開口。
李二狗雖然不是人,但終究是村里出去的,他在外面混得好,大隊也有面子。
“不用?”陸良辰淡淡看趙志堅一眼,眼神都是犀利。
他是負(fù)傷后從部隊退下來的,真真實(shí)實(shí)上戰(zhàn)場經(jīng)歷過炮火洗禮,一個眼神的殺意已經(jīng)足夠駭人,哪里是趙志堅能扛得住的?
“我這就召集開會。”趙志堅忙改口。
只一眼,他都冒冷汗了,一點(diǎn)想反抗的心思都沒有,就別說給李二狗一家說好話了。
“我旁聽?!?/p>
不容置疑的一句話說罷,他邁開長腿直接朝著大門外走。
趙志堅抹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急忙小跑步跟著出門。
碾谷場上的大鐘敲響,驚動了正在干活的社員們。
很快,社員們都朝碾谷場趕過來。
李秋蘭想將姜海棠拖回家,可想到等下碾谷場上,姜海棠要丟人,便由著姜海棠去碾谷場。
她自己飛快地跑回家,添油加醋地將姜海棠回來還打了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
姜海棠無緣無故地離開三天,吳秀云很不高興,聽到姜海棠帶著野男人回來,更生氣了。
“你去找你七媽和你蔡嬸子,讓她們幫我去碾谷場?!?/p>
“娘,要不您就別去了,我盯著就行?!?/p>
“你一個孩子,說了別人未必能聽,我就不一樣了,今天要讓姜海棠這賤蹄子知道厲害才行?!眳切阍埔а狼旋X地說。
不多時候,吳秀云在兩個婦女的幫助下坐上架子車朝碾打谷場去。
路上,李秋蘭添油加醋地對兩位嬸子說姜海棠的不好。
吳秀云更是哭哭啼啼地說著家門不幸之類的話。
幫忙的兩位嬸子不知道事情真相,只以為吳秀云和李秋蘭母女二人說的是事實(shí)。
兩人還跟著罵了幾句。
罵完之后,又勸吳秀云。
“秋蘭她娘,海棠今年也才十九,花一樣的年紀(jì),找個男人也沒啥不對,都新社會了,咱也不能真讓閨女就這么耗一輩子不是?!?/p>
蔡嬸子想著,姜海棠也是可憐,堪堪十六歲就守寡,到現(xiàn)在將近四年時間,也就是沒爹娘,要不還不把爹娘心疼死?
吳秀云聽蔡嬸子這么說,恨得牙癢癢,她兒子活著呢,姜海棠還想改嫁?
做夢呢!
她這輩子只能留在李家當(dāng)牛做馬。
但這事兒只能壓在心里,兒子說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還活著。
“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婆婆,這些年對海棠也是掏心掏肺的疼,和秋蘭一樣對待?!?/p>
“我原想著她要是想嫁人,我就當(dāng)成自家閨女一樣打發(fā)出嫁,也算全了這段情分。”
“可這娃不學(xué)好,找個野男人回來,我這當(dāng)娘的心里不舒坦啊?!?/p>
說著話,吳秀云又用衣襟裝模作樣地擦眼睛,三天沒洗的衣服擦過眼睛,瞬間眼睛就紅通通的。
七嬸子納悶道:“海棠這娃以前好著還好,咋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吳秀云拍著自己的胸膛,哭著說:“我就說我命苦,男人老早沒了,老大生下來沒長成人沒了,老二好不容易拉扯長大,又犧牲了,現(xiàn)在連兒媳婦都是不省心的……我自己又是個癱子,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秀云,你別哭,大隊長都要開會解決這事兒了,肯定給你一個說法,到時候咱們再勸勸海棠?!辈虌鹱用捨?。
“我看吶,人都帶回來了,肯定是想趁著年輕再走一家,你不如多要點(diǎn)彩禮放她走,省得留在家里鬧心?!逼邒鹱右舱f。
“是這么個道理,要點(diǎn)彩禮,你們娘仨日子也能好過些?!?/p>
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很快到了碾谷場上。
碾谷場上的人看到吳秀云這個癱子都來了,很是驚訝。
大隊里開會,一般一家子來一個代表,吳秀云癱在炕上好幾年了,并沒有參加過。
今天怎么來了?
莫不是,事情和李家有關(guān)系?
有些人開始嘀嘀咕咕地猜測起來。
“我看今天來了一輛小汽車,是不是給李家送慰問金來的?”
“啥是慰問金啊?”
“我前段時間不是去了縣里,我在縣里聽人說,犧牲的烈士,國家給慰問金,李二狗是上戰(zhàn)場沒的,應(yīng)該有慰問金?!?/p>
“說不定就是這事,這兩天好像還有人來咱們大隊打聽李二狗的事。”
“李二狗他娘的眼睛都哭紅了,肯定又想起兒子了。”
“也是個可憐人?!?/p>
“誰說不是呢,以后啊,能幫忙的,咱們就幫趁著點(diǎn)兒,李二狗是保護(hù)咱們老百姓才沒了的。”
……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大隊長已經(jīng)站在了碾谷場中間的一個大石碾子上,敞開大嗓門。
“今天召集大家開會,是有一件事給大家說。”
“開會之前,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我旁邊這位是市紡織廠的陸廠長。”
陸良辰微微頷首,面上淡淡的,依舊沒什么表情。
那態(tài)度,明明白白地說,我就是旁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