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一個有良知,有血性的龍國人!
多么樸實無華的一句話,此刻卻迸發(fā)出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加振聾發(fā)聵的力量!
侯亮兵臉上的譏諷,徹底僵住,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圍的七局特工,早已是滿臉的肅穆與震撼。
他們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到了那個在陰暗潮濕的地牢里,渾身浴血,卻依舊挺直脊梁的身影!
靳大炮這個鐵塔般的漢子,虎目含淚。
岳小飛的身體,在不住地顫抖。
指甲已經(jīng)深深掐進了掌心,刺骨的疼痛,卻遠不及他心中翻涌的萬分之一!
爺爺!
真的是爺爺!
那個在江城,有些癡呆,喜歡穿著老舊汗衫,坐在門口曬太陽,偶爾會念叨著“要回家種地”的老人……
竟然就是眼前這個,在敵人酷刑下,吼出“我是一個龍國人”的鐵血英雄!
許老沒有停下,他的敘述還在繼續(xù)。
“鬼子從他嘴里,問不出任何東西?!?/p>
“與此同時,逃出去的陸小姐,并沒有放棄。她動用家族所有的關系,四處奔走,散盡家財,想要營救【老農(nóng)】?!?/p>
“她很聰明,沒有暴露自已,只是以未婚妻的名義,散布消息,說自已的未婚夫只是個不懂事的愛國青年,被人利用了,希望各方能網(wǎng)開一面。”
“幾個月后,鬼子用盡了所有辦法,一無所獲?!?/p>
“他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抓錯了人,也許那部電臺,真的只是【老農(nóng)】的私人愛好。”
“最終,在陸家的周旋下,奄奄一息的【老農(nóng)】,被當成一個‘普通犯人’,給放了出來?!?/p>
“當他再次見到陸小姐時,已經(jīng)形銷骨立,不成人形。曾經(jīng)挺拔的身軀,變得佝僂,身上布滿了無法愈合的傷疤?!?/p>
許老說到這里,在場許多年輕的特工,已經(jīng)忍不住紅了眼眶。
侯亮兵看著周圍人,一個個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樣子,心中的煩躁與嫉妒,幾乎要沖破天際。
“夠了!”
侯亮兵厲聲喝道:“一個不知道從哪里編出來的故事,把你們一個個感動的!還以為是真的?”
“簡直可笑!一個被折磨成那樣的廢物,還能做什么?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許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
“廢物?茍延殘喘?”
許老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刺骨。
“錯了!”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老農(nóng)】更換了新的身份,徹底隱于幕后,負責單線聯(lián)系。”
“而就在他出獄后一個多月,一份十萬火急的情報,送到了他手上!”
“我們內(nèi)部,出了一個級別極高的叛徒,出賣了一份我軍即將發(fā)起的總攻計劃!”
“鬼子已經(jīng)布下天羅地網(wǎng),準備將那支最重要的主力部隊,一口吞掉!”
“一旦鬼子的陰謀得逞,我軍將損失慘重,整個戰(zhàn)局,都可能因此逆轉(zhuǎn)!”
“情報必須在一小時之內(nèi),發(fā)送出去!”
……
一小時?!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心臟,都猛地抽緊了!
在那個年代,一小時,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當時,魔都所有的秘密電臺,都已經(jīng)被摧毀。唯一能用的,就是【老農(nóng)】手上那部備用電臺?!?/p>
“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帶著電臺,回到了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陸家公館的地下室!”
“滴…滴滴…滴滴滴…”
許老仿佛在模仿著當年那急促的電報聲。
“情報,在飛速發(fā)出!”
“可就在這時,意外發(fā)生了!”
“頭頂?shù)碾姛簦蝗婚W爍了一下,瞬間熄滅!”
整個廣場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幾秒鐘后,燈光恢復。但【老農(nóng)】的心,卻沉到了谷底?!?/p>
“分區(qū)斷電!”
“這是鬼子最新的方法,通過對不同區(qū)域,進行輪流斷電,來檢測異常的電波信號源!”
“最多半小時,他們就能精準鎖定電臺的位置!”
侯亮兵的呼吸都停滯了。
他作為七局的副局長,當然明白這種排查方式的可怕!
這意味著,【老農(nóng)】從打開電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暴露了!
“跑?。 ?/p>
一個年輕的特工,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是啊,跑!
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
許老卻搖了搖頭。
“跑,還是不跑?這是一個問題!”
“當時陸小姐拉著他,讓他趕緊走。她說情報已經(jīng)發(fā)出去一部分,組織上已經(jīng)有了警覺,他們可以活下來,以后再找機會?!?/p>
“但【老農(nóng)】拒絕了?!?/p>
許老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敬佩。
“他說:‘不行,情報只發(fā)了一半,鬼子的主攻方向和集結時間還沒發(fā)出去,差一點,就可能讓數(shù)萬弟兄,白白犧牲!’”
“一邊,是自已的生路。”
“另一邊,是數(shù)萬同胞的性命,是國家的命運!”
“他讓陸小姐立刻從密道離開,可這一次,陸小姐卻死死地拉著他,不肯放手?!?/p>
“她哭著求他一起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p>
“可他只是推開了她,對她說了最后一句話?!?/p>
許老復述著那句話,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鈞。
“【我們的事業(yè),總要有人犧牲?!俊?/p>
“說完,他便關上了密道的大門,獨自一人坐在電臺前,手指在發(fā)報機上,快得出現(xiàn)了殘影!”
“他要用自已最后的生命,為組織,為同胞,換來勝利的希望!”
“當鬼子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時,他終于發(fā)完了最后一段情報?!?/p>
“然后,他平靜地,敲下了最后一封,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封電報?!?/p>
“那不是情報,也不是遺言,而是一首詩?!?/p>
許老頓住了。
他緩緩抬起那只戴著手銬的手,指向那座雕像,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莊嚴與肅穆,吼出了那首訣別詩!
“【同志們,永別了!】”
“【恨不抗倭死,留作今日羞?!俊?/p>
“【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