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掛了電話,葉開禮的表情很嚴(yán)肅,仿佛要發(fā)生關(guān)乎國運的大事。
溫如許本來就有些緊張,被他弄得更加緊張了,緊繃著身體,兩手在褲腿上蹭了蹭汗,小聲問:“學(xué)長,是不是你家里長輩回來了?”
葉開禮點了根煙,神色痞獰地吐著煙霧說:“我三叔回來了?!?/p>
溫如許偏頭看向國槐后面的那棟樓,緊張地說:“要不然你還是送我回學(xué)校吧?!?/p>
葉開禮伸手揉揉她頭,安慰道:“別怕,我特么二十歲的人了,交個女朋友很正常,就算帶回家,我三叔也不會干涉?!?/p>
溫如許小心翼翼地問:“你三叔很嚴(yán)厲嗎?”
葉開禮笑了下:“嚴(yán)厲算不上,他壓根不會管我們這些晚輩,只是他性格很冷,脾氣很大,當(dāng)年駐邊時一個人殺了外軍半個連,后來又去西南邊境協(xié)助緝毒警察鏟除了南邊最大的毒梟集團(tuán)。因為有過那些經(jīng)歷,所以他身上戾氣很重。我們家除了我爺爺奶奶,沒有人不怕他?!?/p>
溫如許緊緊地抿著嘴,腦海中呈現(xiàn)出一個兇神惡煞的冷面中年男人。
葉開禮把車開進(jìn)地庫,解開安全帶,拍了拍溫如許的肩:“你先在車?yán)镒鴷?,我去見一下我三叔,等他走了,我再來接你?!?/p>
溫如許:“學(xué)長,我真的覺得貿(mào)然來你家不合適,你還是把我送回學(xué)校吧?!?/p>
葉開禮聽著她左一句回學(xué)校右一句回學(xué)校,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口:“不送,乖乖在車?yán)镒任??!?/p>
他推開車門下車,用力摔上車門,單手插兜大步往前走。
主樓客廳燈沒開,夕陽透過落地玻璃窗照進(jìn)屋,在地板上投下黯淡的光影。
一把輪椅停在客廳中央,葉江背對著光坐在輪椅上,光影下那張深邃凌厲的臉自帶狠勁兒,周身充斥著駭人的戾氣,令人不寒而栗。
葉開禮進(jìn)門后在玄關(guān)處停了一瞬,看了眼拖鞋,想著一會兒還得出去就沒換鞋,穿著球鞋走到客廳中央,痞痞地喊道:“三叔?!?/p>
葉江漫不經(jīng)心地撩起眼皮,一雙銳利的丹鳳眼如刀子般刮過葉開禮的面皮。
葉開禮瞬間收斂了所有的痞勁兒,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混不吝氣息消失得一干二凈,乖巧得像個小學(xué)生。
“三叔,您腿好些了沒?”他語氣恭敬地問。
葉江沒回他的問題,冷聲反問:“放假了?”
葉開禮:“是,今天剛放?!?/p>
葉江右手搭在輪椅扶手上,指尖輕敲著輪椅,語氣沉緩地說:“馬上大三了,別光顧著玩?!?/p>
葉開禮:“嗯,我知道。”
葉江沒再說話,瞥了眼一旁的鄭管家。
鄭管家快速走到他身后,推著他往外走。
葉開禮眼見葉江就要被推出客廳了,急忙叫住他:“三叔,我今天帶了女朋友回來?!?/p>
輪椅停下,空氣一瞬間仿佛被凍住了。
過了會兒,葉江聲音冷冽地開口:“別在家做出格的事,也別讓老爺子知道你帶了人回來?!?/p>
葉開禮松了口氣,咧嘴一笑:“三叔放心,我肯定不會讓爺爺奶奶知道,連我爸媽都不說。我們就只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絕不打擾三叔養(yǎng)傷。”
等葉江一走,原本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吭的兩個男生齊齊站了起來。
戴著鴨舌帽的男生咧嘴笑道:“媽的,嚇?biāo)牢伊??!?/p>
葉開禮一腳揣在他腿上:“葉星然你丫的嘴給老子放干凈點,那是我三叔。”
葉星然笑著說:“我那就是語氣詞,又不是真的罵三叔,再說了,你三叔,那不也是我三叔嗎?”
葉開禮沒跟他掰扯,轉(zhuǎn)身往外走。
葉星然問:“你去干嘛?”
葉開禮沒搭理,飛一般跑了出去。他快速跑回地庫,一把拉開車門,張開手臂抱了抱溫如許。
溫如許用力推開他:“別抱,熱?!?/p>
葉開禮埋在她頸間笑出聲:“我跟三叔說了,他同意我們在一起?!?/p>
溫如許:“……”
什么玩意兒就同意他們在一起?
葉開禮拉著溫如許的手走向白墻灰瓦的主樓,一邊走一邊簡單講述家里的情況,主要講今天晚上都有哪些人。
他表哥林慕凡,本家兄弟葉星然。
林慕凡是他姑姑的兒子,比他大兩個多月,與他同一屆,在北航讀書,學(xué)的是飛行專業(yè)。
葉星然比他小一歲,跟溫如許同一屆,九月開學(xué)大二,學(xué)的金融。
溫如許默默聽著。
到了主樓門前,只見葉星然從屋里出來,笑著打趣:“好家伙,難怪禮哥回到家連坐都不坐,跟三叔打完招呼就急匆匆跑了,原來是去接嫂子了?!?/p>
溫如許尷尬地笑了下,趁機抽走手。
葉開禮再次踹向葉星然:“見到嫂子還不叫,找打?!?/p>
葉星然笑著說:“嫂子好?!?/p>
葉開禮介紹:“葉星然,我堂弟?!?/p>
此時屋里走出來一個容貌清俊的男生,葉開禮指了指:“我表哥,林慕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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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葉家長輩都不在,只有葉開禮的堂弟和表弟,大家都是年輕人,溫如許稍微自在了些,沒那么拘束。
但畢竟是在別人家,吃飯的時候,溫如許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故意破壞形象吃很快。
吃完晚飯,葉星然跟林慕凡坐在沙發(fā)上玩游戲,葉開禮帶著溫如許到園子里散步。
兩人并肩走在銀杏林蔭道上,葉開禮單手插兜挨著溫如許,垂落的那只手時不時與她的手背碰一下,只是沒再強勢地牽她。
快走到老槐樹那邊時,葉開禮停了下來,握住溫如許的手腕,目光深情地看著她:“現(xiàn)在對我還是沒有一點感覺嗎?”
溫如許避開他的視線:“學(xué)長,我不想騙你,我對你……”
不等她說完,葉開禮打斷她的話:“行了別說了,我可以等,不就一個月么,我等得起。但是一個月后,我不想再聽到你對我沒感覺這種話?!?/p>
溫如許垂下眼,緊抿著嘴不說話。
葉開禮走向另一條路,為了緩解尷尬,主動找話題說:“我跟你說一下我三叔吧?!?/p>
溫如許:“嗯?!?/p>
葉開禮偏頭看向她,笑了下:“我三叔是我們整個葉家的驕傲,也是我們所有人仰望的高山?!?/p>
溫如許不說話,安靜地聽著。
葉開禮走進(jìn)一片紫藤花下,拉著溫如許坐在花下的長椅上。
“我三叔以前叫葉封胥,封狼居胥的‘封胥’,是我太爺爺給他取的。我太爺爺一生戎馬,所以希望他的子孫都能像他那樣,成為一個驍勇善戰(zhàn)的軍人。但其實他在退下來之前,一直都很忙,根本沒時間陪伴子孫。正好我三叔出生時,我太爺爺退了下來,這下他便有時間照顧子孫了??梢哉f,我三叔是我太爺爺最寵愛的孫子?!?/p>
“我三叔很聰明,也很爭氣,沒辜負(fù)我太爺爺?shù)南MK鶜q就考上了軍校,二十歲駐邊,在邊境沖突中獨自一人殺出突圍,殺了外軍半個連,真不是我吹,這事兒當(dāng)年都上了新聞的。不過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修養(yǎng)了兩個多月才好。”
“傷好后,他被調(diào)去了西南邊境,還潛入南邦做了半年臥底。然而就在他二十四歲那年,即將升為軍長時,卻突然退伍,后來還自己改了名字,改成了葉江。之后他去了紐約,兩年前才回來,回來不到半年就成了商圈的領(lǐng)軍人物?!?/p>
溫如許聽完,由衷地贊了句:“你三叔真厲害?!?/p>
葉開禮自嘲地扯了下唇:“正因為有我三叔這座大山壓著,我們底下這些子侄輩的,反而沒什么斗志,因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越我三叔?!?/p>
溫如許笑著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有你的活法,不一定非要成為你三叔那樣的人?!?/p>
兩人正聊著天,葉開禮接到電話,幾個發(fā)小得知他回葉家老宅了,都過來找他玩。
葉開禮:“我?guī)讉€發(fā)小過來了,你是跟我一起去見他們,還是在園子里再轉(zhuǎn)一轉(zhuǎn)?”
溫如許:“我就不去見了,你們一群男生,我去了也沒什么話說?!?/p>
葉開禮伸手抱了她一下,又快速松開:“我去打個招呼,一會兒來找你?!?/p>
溫如許:“嗯,你去吧?!?/p>
葉開禮走后,溫如許繼續(xù)在花園里散步,踩著鵝卵石鋪成的甬道慢慢往前走,剛走到一片牡丹花叢旁,突然下起了雨。
夏天的陣雨來得快,也來得陡,豆大的雨點往下砸,不一會兒便成了大雨。
溫如許用手擋著頭四處張望,看到前面有座亭子,她快速往前跑,想去亭子里避雨。
然而她路過一處月亮門時,看到一只橘色的貓正尖叫著用爪子撓門,一邊撓一邊叫,叫得很凄慘。那門是實木的,沒關(guān)緊,虛掩著窄窄的一條縫,貓擠不進(jìn)去也推不開,而門里面,隱約傳來小貓的叫聲。
溫如許猜測,月亮門里面應(yīng)該也是一座花園,可能小貓偷偷溜進(jìn)了花園里,大貓一直撓門,估計是想進(jìn)去救自己的貓寶寶。
她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可那只橘貓叫得實在太凄慘了,又下著雨,橘貓全身都被淋濕了,看起來很可憐,再想到園子里還有正淋著雨的貓寶寶,更加不忍心。
于是她上前抱起橘色大貓,用力推開厚重的實木門。
她抱著橘貓走進(jìn)院里,只見里面矗立著一棟兩層高的小樓,小樓兩旁有長長的回廊,四面被高墻圍出一個獨立的庭院,看起來很像葉開禮三叔住的那棟樓,因為在樓的背后能看見遮天蔽日的老槐樹。
意識到自己進(jìn)了不該進(jìn)的地方,溫如許心都揪緊了。
葉開禮再三叮囑她別進(jìn)入他三叔住的地方,結(jié)果她還是不小心走了進(jìn)來。
但已經(jīng)進(jìn)來了,溫如許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她聽到了小貓的叫聲,抱著大貓急忙走進(jìn)長廊避雨。
突然從風(fēng)廊柱后面轉(zhuǎn)出來一把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襯衣的男人,腕骨嶙峋的手搭在輪椅上,手背青筋凸起,男人腿上臥著三只小奶貓。
小奶貓正柔弱地叫著,溫如許懷里的橘色大貓更是掙扎著想要從她懷里跳下去。
溫如許不敢松手,緊緊地抱著橘色大貓,定定地站在長廊里。
陰沉天色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面容陰沉冷漠,比這天還陰,深邃的眼眸如野獸般盯著她,極具侵略性,令她心慌。
這個男人大概就是葉開禮的三叔,比她想象的更冷,但卻比她想象的要帥很多,也比她想象的要年輕很多。
她以為葉江是一個面容嚴(yán)肅的中年男人,沒想到會這么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三十都不到。只是太冷了,氣質(zhì)又冷又狠,像一把鋒利的刀,令人根本不敢靠近。
溫如許看著男人冷峻的面容,心都在顫抖,怕得不行,但她還是壯著膽子開口:“叔叔您好,您懷里的三只小奶貓,可能是我懷里這只橘色大貓的寶寶,您能把寶寶還給它嗎?”
葉江目光幽幽地睨她一眼,開口的聲音低沉冷冽:“你怎么能證明這三只小貓是它的?”
溫如許抿了抿唇,鼓起勇氣說:“我剛剛在月亮門外看到大貓在撓門,一邊撓一邊叫,叫得很難過?,F(xiàn)在它看到您抱著的三只小貓,叫得更難過了,肯定是它的孩子?!?/p>
葉江撈起懷里的一只小貓,把小貓放了下來。
溫如許見狀,也把大貓放了下去。
她把貓一放,身前被雨水打濕的地方便沒了遮擋,單薄的T恤緊貼著身體,連里面的輪廓形狀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她卻無暇顧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貓身上。
大貓果然沖上前護(hù)住小貓,卻仍舊沖著葉江喵喵直叫。
葉江沒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將她的形狀和大小盡收眼底,隨即垂下眼。
溫如許看著他腿上的另外兩只小貓,硬著頭皮說:“您腿上的這兩只,好像也是大貓的寶寶。”
葉江又放下一只,大貓把兩只小貓都護(hù)在身后,但還是沖著葉江叫。
溫如許對上葉江深淵一般的眼神,僵硬地笑了笑:“看起來這三只小貓寶寶都是大橘貓的,叔叔,您能把最后一只也還給它嗎?”
說完,她看著臉色冷漠的男人,感覺自己都快碎了。
葉江垂眸撫摸小奶貓,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罩在貓身上,一下又一下地給小貓順毛,聲音冷冷地說:“這只我需要留著解悶。”
溫如許急忙說:“您可以把大貓也留下,這樣既能讓橘貓一家團(tuán)聚,也能讓小貓陪著您。”
葉江眼皮一掀,眼神利刃般刮過她臉:“多了吵,一只就夠了,其他的你帶走?!?/p>
溫如許尷尬地笑了笑:“那,那要不我重新為您找一只貓來,您放了這幾只貓,能行嗎?”
葉江目光深邃地看著她:“就要這只,我與它有緣?!?/p>
溫如許看了眼叫得嘶聲力竭的大橘貓,緊張地搓著兩手,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稍绞蔷o張,腦子越是遲鈍,她頭都想痛了,也想不出應(yīng)對的辦法。
葉江大手罩在小貓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fù)崦?,慢條斯理地說:“還給它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溫如許眼睛一亮,笑了起來:“什么條件,叔叔您說。”
她笑起來時有兩個小梨渦,笑容又嬌又甜。
葉江虛虛地瞇起眼:“你代替這只小奶貓,留下來陪我?!?/p>
溫如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