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落日余暉下,江箐珂順著林間小路快速追趕。
耳邊風聲獵獵,兩側林木飛快向身后退去,身下的寶馬赤兔帶著她跑起來快如閃電。
追了大半晌,透過林木縫隙,江箐珂終于看到官道上的那隊鐵騎。
擒賊先擒王。
待周遭樹木漸少,她從箭筒里抽出三支羽箭。
搭弓拉弦,雙腿緊緊夾住馬腹,目光遙遙聚焦在鐵騎領頭的那個兵將身上。
人在高度緊張時,周遭事物總會跟著消失、靜止或變慢。
兩側的林木隱沒消失,她的視線里只有騎馬跑在最前頭的那個人。
東南風有些大,那人身下的馬奔跑速度不如紅棗快。
腦子里預想出羽箭射出后的軌跡,江箐珂將弓箭稍稍向前偏移。
憑借日積月累的經(jīng)驗和手感,待調整好最佳的角度,追到最佳的射程,江箐珂的手指彈開,三支羽箭帶著破竹之勢刺破長空,在東南風的作用下,飛出一條漂亮的曲線,徑直朝那人射去。
六日夜里不睡覺狂練的手感下,江箐珂一發(fā)即中。
三支羽箭,精準地射在那匹馬的前腿上。
駿馬吃痛摔倒,連帶著馬背上的人也摔出幾丈遠。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剎不住速度的鐵騎躲閃不及,人仰馬翻了一大片,連帶著其他人也跟著勒馬停了下來。
江箐珂快馬加鞭,同喜晴抄著近路,沖下山嶺,來到了那隊鐵騎前,擋在他們前往京城的路上。
領頭的將領提著劍,瞠目看向馬背上的江箐珂。
瞥見她手中的彎弓,高聲斥罵道:“他媽的,哪來臭娘們兒,上趕子找死???”
江箐珂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那滿是絡腮胡的鐵騎頭頭兒。
她目光甚是輕蔑地哼笑了下一聲。
“開口就是媽呀,臭娘們的,難不成你是狗生狗養(yǎng)的?”
絡腮胡氣得眼睛又睜圓了一圈,揮劍就朝江箐珂殺來。
刺龍鞭一甩,狠狠纏打在那提劍的手腕上,倒刺扎進皮肉,疼得那人登時松了劍。
江箐珂收鞭,騎在馬背上揚聲質問。
“大周無皇上口諭和圣旨,任何軍隊都不得擅自靠近京城半步,你們是何人派來的?”
那絡腮胡領將捧著血淋淋的手腕,“呸”了一下后,憤恨叫囂。
“你算哪根兒蔥?”
話不多說,絡腮胡領將就同身后的下屬下令,“給我宰了她,踏成肉餅?!?/p>
而此時,江止已帶著五百重騎從近路追了上來。
他騎著馬,來到江箐珂身側,抬起紅纓長槍,指向那絡腮胡。
“你他媽的再說句試試?”
“看老子不把你做成紅燒獅子頭?!?/p>
適時,如雷般的馬蹄聲傳來,很快那兩千重騎兵也分別從兩路追了上來,將這一隊約有一千人的鐵騎徹底包圍了起來。
絡腮胡等人見狀,尤其是在看到寫有“江”字的軍旗時,眼底終于有了幾分驚慌之色。
“你們是……西延來的?”
江止頷首。
“都是大周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有事先說為敬?!?/p>
他身子隨著馬左右輕晃,端著那副吊兒郎當?shù)哪?,懶聲同那人問道:“我們是奉皇上之名,帶兵在此待命,你們這又是什么來頭?”
絡腮胡打量了一眼周遭的江家重騎兵馬,眼底雖有怯色,可還是仰著鼻孔氣勢昂然。
“我乃南疆大將軍部下,現(xiàn)受世子李熹之命,前來京城助世子鏟除妖帝?!?/p>
江箐珂心里聽得咯噔一下。
李熹乃是永王之子,永王在雪狩那日被鏟除,而永王的長子李熹則一直被幽禁在江陵城。
眼下看來,這李熹是要借岳父南疆大將軍的兵力,乘勢謀反。
江箐珂嚴聲厲色地下令道:“妖言惑眾,把這些叛賊都給抓起來!”
兩隊人馬就地打了起來。
待天色徹底暗下來,南疆來的這批鐵騎都被捆回了軍營里。
而那絡腮胡領將則被綁到了江箐珂和江止的面前。
江箐珂卷弄著刺龍鞭,沉著氣,冷聲詢問。
“除了你們這一隊鐵騎,還有幾隊兵馬趕赴京城?”
“走的又都是哪幾條路線?”
絡腮胡閉著眼,甚有骨氣地跪在那里不說話。
“不說是吧?”
江止走過去,蹲在那人身前,抬手輕輕拍了絡腮胡幾巴掌,然后搓了搓手心,皺著眉頭抱怨了一句。
“艸,這胡子拉碴的,真他媽的扎手?!?/p>
“哪家小娘子能親得下去?!?/p>
比起江箐珂,江止整人逼供的餿主意多得多,他轉身同趙暮四下令。
“拿紙,上水?!?/p>
……
勤政殿內,李玄堯正與穆珩、右相等人聽著各處暗探陸續(xù)送來的消息。
“啟稟皇上,文宣王近兩日與金吾衛(wèi)副將軍的手下走動頻繁,恐有不軌意圖。”
“啟稟皇上,剛剛江陵傳來速報,一隊兵馬夜間突襲,將永王長子李熹帶離了幽禁之地……”
“啟稟皇上,各地驛站傳報,多處官道上見到鐵騎大軍行跡……”
“啟稟皇上,十一皇子那邊暫無異舉,依然每日流連風花雪月之地……”
聽了這些密報后,李玄堯與穆珩、右相一經(jīng)商量,立刻下了決定。
叫來谷豐,李玄堯將寫好的調兵詔令交給了他。
穆珩則代替李玄堯吩咐:“馬上出發(fā),去給江箐珂和江止二人送信,命他們速速帶兵趕回京城?!?/p>
擔心五千重騎也控制不住事態(tài)發(fā)酵,右丞相在旁又叮囑了一句。
“再令人傳信到落星岱和盤龍嶺,各調五千兵馬過來?!?/p>
谷豐領命急奔而去。
然而,穆珩卻同右相擔憂道:“西延到京城快馬加鞭趕路,也得六七日,也不知這加調的一萬兵馬能不能來得及。”
李玄堯沒有余地去擔心。
他立刻又命人傳來了南星,谷俊、谷羽和谷昭。
宮城圖展開,李玄堯提筆,將四人的名字分別寫在了四個宮門處。
玄武門由南星負責把守,谷俊負責朱雀,谷昭守著永寧門,剩下一個青龍門則由谷羽負責。
另一邊,谷豐換了身夜行衣,騎著快馬,出了宮城,奔向京城的城門。
天色已黑,城門緊閉是正常的。
按理說只要出示皇上的御賜令牌,便可順利出城。
可谷豐遠遠瞧著,總感覺城門下氛圍有些詭異。
今夜看守城門的人,似乎比平日里多了許多。
連不用夜里當值的金吾衛(wèi)副將軍也在其中。
谷豐緊忙勒緊韁繩,掉頭,謹慎地去了一條暗巷。
事態(tài)微妙而緊迫,調兵詔書今夜必須得送出去,不能抱有半點兒僥幸的心態(tài)。
因為賭不起。
可又該如何順利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