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意外又突然。
雜七雜八的念頭一股腦兒地冒出來,江箐珂和喜晴都怔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殿門外,雜亂又急促的腳步聲紛沓而至。
沒有太監(jiān)的高唱,也沒有禮貌的三叩門,直接便是“嘭”的一聲巨響。
門閂崩裂,木屑飛濺,好好的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塌,嚇得江箐珂和喜晴都打了個(gè)激靈,驚恐地看向殿門。
“都守在外面!”
李玄堯一聲怒吼,幾個(gè)箭步?jīng)_到慕容熹的身前。
慕容熹狼狽地坐在地上,在看到李玄堯的那個(gè)瞬間,所有的委屈都隨著淚水奪眶而出。
瞥見她衣衫不整,李玄堯立馬脫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慕容熹的身上。
匕首割斷繩索,慕容熹撲進(jìn)李玄堯的懷里。
她淚花簌簌地哭個(gè)不停,樣子好不可憐。
一瞬間,江箐珂覺得自己成了一個(gè)十足的大惡人。
李玄堯背對著江箐珂和喜晴二人,嚴(yán)聲質(zhì)問:“是誰把她綁到這里的?”
那聲音仿若淬了冰似的,冷厲深寒,聽得人脊背一涼。
喜晴立馬下跪磕頭,怯怯道:“回稟太子殿下,是奴婢。奴婢罪該萬......”
“是我命喜晴把人綁來的?!?/p>
江箐珂坦蕩開口,打斷了喜晴的話。
“殿下若是想發(fā)火,盡管沖我來?!?/p>
李玄堯緩緩起身,轉(zhuǎn)頭看向江箐珂。
怒火在他眼底燃燒,鍛造出的眸光鋒銳無比,好似一把利劍,穿破空氣,堪堪朝她刺來。
“江箐珂!”
“你平日里驕橫胡鬧,本宮可以不管。”
“但你萬萬不該觸碰本宮的底線,碰本宮的人!”
雖說慕容熹今日是受了委屈,可江箐珂一點(diǎn)都不覺得理虧。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李玄堯,漠聲反問:“所以,殿下藏個(gè)不清不白的女子在東宮,現(xiàn)在反倒怪妾身發(fā)現(xiàn)了,是嗎?”
李玄堯厲聲駁斥。
“她不是不清不白的女子。”
“還有,這里是本宮的東宮,不是你江箐珂的東宮。”
目光對峙,李玄堯突然揚(yáng)聲喚道:“來人!把喜晴拉下去,杖責(zé)二十?!?/p>
江箐珂登時(shí)就冷下臉來。
她踱步逼至李玄堯的身前,當(dāng)著他的面兒,朝步入殿內(nèi)的谷豐和谷羽甩了一鞭子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刺龍鞭如同游蛇一般在半空中舞動(dòng),最后重重抽打在地面上,阻斷了那兩人的步子。
“妾身說了,是我命喜晴去綁的人?!?/p>
江箐珂一字一句,端的是將門之女那寸步不讓的傲氣。
“奴才忠心侍奉主子,何罪之有?”
她側(cè)眸冷冷睨向那哭得梨花帶雨的慕容熹,神色漠然,語氣平靜之中又透著股狠勁兒。
“今日若敢打喜晴一杖,日后我見她就抽她一鞭子?!?/p>
“要知妾身敢不敢......”
江箐珂回眸勾唇,看著李玄堯冷笑道:“殿下盡管試試看。”
“你找死!”李玄堯咬牙道。
江箐珂扯唇笑得甚開,而得意的眸眼卻是冷然依舊。
她故意氣李玄堯。
“妾身知道,殿下可舍不得妾身死呢?!?/p>
“......”
李玄堯無言,唯有眼珠子用力瞪著,后槽牙用力咬著,帶著那下頜線都使勁繃著。
一番無聲的眼神較量后,李玄堯收起周身戾氣,轉(zhuǎn)身將慕容熹抱起。
在踏出殿門前,他高聲下令。
“太子妃禁足七日,無本宮準(zhǔn)允,不得踏出此殿半步。”
“凡有失職者,斬!”
破破爛爛的殿門被重新立起,工部派來的木匠一頓修補(bǔ)。
新門都不給換一扇,幾塊木板子,哐哐哐一頓敲,就將踹破的門洞給堵上了。
門從外面上了鎖,曹公公派的黑甲衛(wèi)日夜輪職看守。
雖是禁足,可每日的膳食茶點(diǎn)卻是一點(diǎn)不差。
到了第五日,江箐珂還在琢磨慕容熹的事。
有件事她想不明白。
慕容熹若是李玄堯中意的女子,大可納入東宮為才人、良娣,何須女扮男裝在他身邊扮幕僚?
還要整日戴著面具遮遮掩掩。
人想隱藏相貌,不外乎兩個(gè)原因。
一是怕人認(rèn)出來,想隱藏身份;二是,臉上有缺陷。
而慕容熹明顯是第一種。
何種身份會是見不得人的呢?
喜晴見江箐珂凝眉沉思,關(guān)切道:“太子妃可是還在想慕容姑娘的事?”
江箐珂點(diǎn)頭,從剛剛遞到她面前的盤子里拿了個(gè)楊梅放到嘴里,結(jié)果酸得她五官亂飛。
勉強(qiáng)咽下果肉,她將籽吐出來。
“這楊梅怎么這么酸?”
喜晴回道:“曹公公剛剛送來的,說多吃酸的好,酸兒辣女,有助于太子妃生個(gè)小皇孫?!?/p>
皇孫二字,聽起來異常諷刺。
就算是皇上敢認(rèn),她都不敢生。
“真是太子不急,太監(jiān)急?!?/p>
“我還沒懷呢,就急著給我吃這些東西?!?/p>
話鋒一轉(zhuǎn),江箐珂有些期待道:“夜顏今晚來?”
“八成是?!?/p>
喜晴也不大確定。
她想了想,又遞給江箐珂一粒楊梅。
“不過,這夜顏公子也是五日未來了?!?/p>
“許是太子殿下的氣兒終于消了,又開始為外面的流言蜚語煩心了吧?!?/p>
看著那盤水潤多汁的楊梅,江箐珂就酸得倒牙。
她嫌棄地?cái)[了擺手,示意喜晴趕緊將那盤楊梅拿下去。
“我吃不下,你喜歡可以拿去吃?!?/p>
江箐珂雙腳一點(diǎn),藤制的搖椅又開始前前后后地晃悠。
她窩在椅子里,繼續(xù)琢磨。
“慕容熹?!?/p>
她窩在椅子里,繼續(xù)念叨著:“慕,容,熹?”
念著念著,一個(gè)人名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
江箐珂突然想起左丞府壽宴那日,那幾名京城貴女們在竹林涼亭里嚼的舌根。
懶洋洋的身子猛然坐直,晃動(dòng)的藤椅也隨其戛然靜止。
“太子妃,怎么了?”
喜晴疑惑道。
江箐珂一瞬不瞬地瞧著喜晴,目光灼灼。
“慕容熹、穆汐,這兩個(gè)名字,你聽起來的第一感覺是什么?”
喜晴歪頭將兩個(gè)名字重復(fù)了一遍。
然后回道:“兩個(gè)名字好像啊。不看字,只是聽,就只差了一個(gè)字?!?/p>
江箐珂用力點(diǎn)頭,腦子里的邏輯線逐漸清晰。
“對,穆汐,前太傅兼內(nèi)閣首輔穆大人的女兒,是罪臣之女。”
“按照大商律法,她本該要被送到教坊司充官妓的?!?/p>
“但,殿下與穆汐情誼深厚,一定是舍不得她淪為官妓,便尋了個(gè)法子救穆汐于囹圄,讓她女扮男裝,充當(dāng)幕僚,留在他的身邊。”
這也是為何李玄堯無法將慕容熹納入東宮的原因。
因?yàn)樗纳矸菀姴坏霉狻?/p>
喜晴一點(diǎn)就通。
“難怪她要戴著面具,敢情是怕身份暴露,惹來禍端?!?/p>
“可殿下......”
喜晴將聲音又壓低了許多。
“不是不行嗎?”
“這留著姑娘在身邊,有什么用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