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寒諫給她擦拭的動作一滯。
他以為她是在為奶奶的離世而難過。
他俯下身,寬厚溫?zé)岬氖终聘采纤念^,輕輕摩挲著她汗?jié)竦陌l(fā)絲,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別想了。”
“奶奶在天之靈,也肯定不希望你因為她,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他低下頭,用自己的臉頰貼了貼她的,感受著那抹熱度。
“還是很燙。”
他啞聲說:“我給你說點開心的事吧?!?/p>
“我已經(jīng)幫你辦好了手續(xù),奶奶留給你的那座璨星島,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你名下了?!?/p>
“等你生完孩子,我?guī)闳タ匆谎勰愕漠a(chǎn)業(yè)。”
林見疏緩緩清醒了過來。
她好像瞬間明白了。
奶奶為什么要給她一座那樣權(quán)威,甚至能與嵇家所有人抗衡的島嶼。
那不是饋贈,是托付,是一副沉重?zé)o比的枷鎖。
她在心里長長地嘆息一聲。
奶奶,您真的給我出了好大一個難題。
可望著嵇寒諫眼底那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她決定暫時什么都不想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用盡力氣,在高燒的無力感中艱難地往床里側(cè)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你也上來睡會吧?!?/p>
嵇寒諫卻搖了搖頭,“我再給你擦擦。你降了溫,我才能睡得安穩(wěn)?!?/p>
林見疏無奈,只能任由他仔仔細細地又給自己擦了兩遍。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就在身邊帶來的安心感,還是他擦得確實用心。
她的體溫,竟然真的很快就降了下來。
嵇寒諫不放心,又拿來體溫計給她量了一次,確認是正常溫度了,這才松了口氣,脫掉外套上了床。
他顯然是累到極致了。
剛躺下,長臂一伸將她連人圈進懷里,幾乎是立刻就沉沉睡去。
林見疏睜著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他睡著的樣子褪去了所有凌厲,眉宇間的疲憊卻依舊深刻。
她看了許久,他都毫無察覺。
沒一會兒,胃里傳來一陣饑餓感。
可她知道,她但凡一動,嵇寒諫肯定會醒。
她又舍不得弄醒他。
在“餓死”和“吵醒嵇寒諫”這兩個選項里,她徘徊了很久,艱難程度,幾乎不亞于奶奶給她出的那個難題。
就在這時,“叩叩”兩聲,臥室門被敲響了。
林見疏沒有出聲喊“進”。
然而方嵐在門口站了片刻,還是估摸著時間,輕輕推開了門。
一進門,就看見了床上緊緊相擁而眠的兩個人。
她本不想打擾,可見林見疏正睜著眼睛,還是放輕腳步走過去,正要低聲開口。
林見疏就立即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用唇語無聲地說。
“給我個面包就行?!?/p>
方嵐看得又心疼又好笑,無奈地退了出去。
很快,她拿著一個獨立包裝的面包進來,小心地遞給林見疏,然后便悄無聲息地帶上門走了。
林見疏就這么縮在嵇寒諫的懷里,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小口小口地吃著面包。
一個面包下肚,又覺得口渴。
床頭柜上就放著她的保溫杯,近在咫尺,卻又那么遙遠。
她屏住呼吸,用一種極其緩慢的姿勢,艱難地伸長手臂,一點一點地把杯子夠了過來。
就著吸管喝了兩口溫水,她滿足地吁了口氣,閉上眼準備醞釀睡意。
可沒過幾分鐘,一股強烈的尿意襲來。
林見疏:“……”
吃喝都能暫時在床上解決,但這件事,總不能也在床上解決。
她感覺自己快要憋不住了,只能咬了咬牙,認命地準備下床。
果然,她才剛掀開被子,嵇寒諫就醒了。
他眼睛瞬間睜開,沒有半分剛睡醒的迷蒙,聲音里還帶著睡意,卻無比警覺。
“是哪里不舒服嗎?感覺你一直在我懷里動?!?/p>
林見疏有些懊惱,低聲說:“你睡吧,我去趟洗手間?!?/p>
可嵇寒諫已經(jīng)跟著她坐起了身,“我扶你去?!?/p>
等兩人重新回到床上,只睡了一個多小時的嵇寒諫,卻有些睡不著了。
他將林見疏重新抱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沉默了許久。
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就在林見疏以為他又睡著了的時候,他低沉的嗓音毫無預(yù)兆地在頭頂響起。
“聽說,顧姨給了你一封奶奶留下的信?”
“信上……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