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亂地把棠云婋從懷里推開。
棠云婋看著他幾乎要紅透了的臉,還是沒把那句“什么東西硌著我了”給問了出來。
她隱隱約約好像有些懂,又不太懂。
但她知道,這應(yīng)該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謝翊寧紅著臉道:“我,我該回了。這事我一定給你查個水落石出。大、大婚見?!?/p>
因為太過緊張,他都有些結(jié)巴了。
然后從窗戶翻出去時,還磕到了窗沿。
“咚”的一聲響,看得棠云婋都覺得疼。
謝翊寧腳步飛快,離開得又太過突然,守在外邊的停云差點都沒追上他。
*
夜里。
陸玥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錦被被她揉搓得不成樣子。
她已經(jīng)命人往外教那些小乞兒唱了兩三天的童謠了,怎么還沒等到李柔徽出手。
“李柔徽這個賤人,該不會是在耍我吧?”她盯著帳頂?shù)睦C花,咬牙切齒地低語。
她決定,要是明天還沒見到李柔徽的動靜,她一定要親自去李家質(zhì)問她。
就在她準備閉眼睡覺時,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床前。
陸玥君還沒來得及驚呼,那蒙面人已經(jīng)將短刀已經(jīng)抵在她喉間。
“別出聲?!?/p>
此人聲音冷冰冰的,她實在聽不出來的是什么人。
她嚇得渾身僵硬,連連點頭。
只聽那人又道:“童謠的事,誰指使的?”
陸玥君死死盯著他,脫口而出:“你是棠云婋的人?”
黑衣人沒有回答她,一只手迅速掐住她的下巴,隨后將一顆藥丸塞進她嘴里。
藥丸入口即化,帶著詭異的甜味。
陸玥君大驚失色,想要掙扎:“你給我吃的什么東西?”
“這是穿腸爛肚的毒藥?!焙谝氯说穆曇羝届o無波。
“十二個時辰內(nèi)沒有解藥,你會從內(nèi)到外爛掉,最后面容潰爛而死?!?/p>
“你說實話,我給你解藥。”
陸玥君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穿腸爛肚?
面容潰爛?
想到自己會變成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陸玥君哪里還敢隱瞞,顫抖著把自己和李柔徽合謀陷害棠云婋的事情全盤托出。
“除了你們,還有別人嗎?”黑衣人又問。
陸玥君慌張地搖頭。
“沒了、我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求求你,把解藥給我吧?!?/p>
她一邊說眼淚一邊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后悔了。
今時不同往日,棠云婋哪里是她惹得起的。
她就不該聽李柔徽的挑唆,對棠云婋出手。
沒想到,黑衣人根本沒給她什么解藥,而是干脆利落地把她打暈了。
次日清晨,陸玥君的丫鬟蘭香像往常一樣推門而入,準備伺候小姐起身,就看到陸玥君竟蜷縮在窗邊冰冷的小榻下。
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頭發(fā)濕漉漉地一縷一縷黏在臉頰和頸側(cè),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蘭香驚呼著撲過去,觸手一片冰涼。
她試圖喚醒陸玥君,卻發(fā)現(xiàn)自家小姐渾身冰冷,氣息微弱,怎么叫都叫不醒。
蘭香嚇得連滾帶爬的沖出屋子,帶著哭腔大喊:“來人??!快來人啊!小姐出事了!”
陸老夫人聞訊趕來,看到孫女這模樣,氣得當(dāng)即怒吼:“讓你們好好照顧三小姐,你們就是這么照顧的?”
“奴婢知錯了,求老夫人開恩?!碧m香哭著跪在地上認錯求饒。
誰能想到三小姐好端端的不睡覺,大晚上跑到窗邊啊。
陸老夫人顧不得繼續(xù)斥責(zé)他們,立刻命人請來了大夫。
大夫趕到后,陸玥君從昏迷中緩緩醒來,她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發(fā)冷。
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發(fā)出一些聽不明白的氣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巨大的恐懼瞬間彌漫全身。
她死死抓住了陸老夫人的手臂,眼淚洶涌而出。
祖母,救命。
祖母,我好害怕。
祖母,快請?zhí)t(yī),棠云婋那個賤人要害死我了。
想到昨夜黑衣人說的穿腸爛肚,面容潰爛的毒藥,她眼淚嘩啦啦地流個不停。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拼命給陸老夫人打手勢。
但陸老夫人卻看不明白她的意思,以為她是病糊涂了。
她緊緊握住了陸玥君的手,眼眶都紅了。
她柔聲安慰道:“好孩子別怕,祖母給你請了大夫,先讓大夫替你好好瞧瞧,你肯定不會有事的?!?/p>
聽到祖母這話,陸玥君再惶恐,也只能讓大夫先替她診脈了。
大夫診脈后,沉吟片刻,看向了陸老夫人。
“老夫人不必過于憂心,三小姐這是感染了風(fēng)寒,邪風(fēng)入侵,導(dǎo)致了喉痹失聲。待老夫開幾劑疏風(fēng)散寒、利咽開音的方子,好生靜養(yǎng)些時日,應(yīng)無大礙。”
“那就好。”陸老夫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命人跟著大夫抓藥去。
她心疼地撫摸著陸玥君冰涼的手,轉(zhuǎn)頭對自己的大丫鬟慈心囑咐道:“這幾日你就在這兒仔細照料三小姐,她嗓子不便,你要多留心她的需要,凡事親力親為,不可怠慢?!?/p>
慈心恭敬應(yīng)下:“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照顧三小姐。只愿三小姐早日康復(fù)?!?/p>
陸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陸玥君見狀,急得額頭冒汗。
她一把抓住祖母的手腕,另一只手指著自己的喉嚨,又指向窗戶,拼命地比劃,眼睛里全是驚恐和哀求。
有壞人!
昨晚有壞人進來了!
給我下了毒!
她張開嘴無聲的吶喊,但陸老夫人只當(dāng)她是病中難受,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好了好了,祖母知道你不舒服?!?/p>
“別怕,祖母在這兒陪著你。等喝了藥睡一覺,明天就能好起來了。”
看著祖母滿是關(guān)切的慈愛面容,陸玥君心頭涌上深深的無力感。
她想要起身用紙筆寫下自己的遭遇,卻渾身酸軟起不來。
她只得絕望地喝下了丫鬟熬好的藥,不安地躺在床上。
陸老夫人離開后,陸玥君睜著眼睛死死盯著帳頂,一刻也不敢睡。
生怕一閉眼,自己就再也醒不過來,或者醒來時,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渾身潰爛的怪物。
她狂躁不安,想把丫鬟叫過來大聲辱罵訓(xùn)斥,緩解心底的害怕。
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絕望再一次淹沒了她,她恨死棠云婋了,她更恨李柔徽。
如果不是李柔徽給她出了那么一個主意,她怎么會被棠云婋找上門來害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