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坐著,目光對上之后,又飛速移開了。
這是他們自那日相看之后,第一次見面。
總覺得兩個人還有些陌生,但想到那一沓厚厚的信件,又有些說不上來的熟悉。
最終還是棠云麒先開了口:“好、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挺好的。”陸珮君點了點頭。
棠云麒又道:“你那妹妹,還有欺負你嗎?太傅大人待你如何?我還帶回了石盤城的特有的氈毯,等會兒讓松煙拿給你的丫鬟,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哎呀,這冬天都要過去了,氈毯是不是用不上了?”
棠云麒說完這些話頓時有些懊惱。
他這些問題問得太急太雜,像是軍營里點卯似的,讓人家姑娘怎么回答嘛。
還直接問喜不喜歡。
笨。
人家不喜歡出于禮貌也不會直接告訴你的呀。
陸珮君看著他這變化萬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如今過得很好,大公子不必擔(dān)心?!彼郎厝岬亻_口。
“你千里迢迢給我?guī)Щ囟Y物,我怎會不喜歡?!?/p>
聽到這話,原本還有些懊惱的棠云麒猛地抬起了頭,嘴角控制不住上翹。
他憨憨一笑:“喜歡就好?!?/p>
隨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鼓起勇氣道:“我們過幾個月就要成婚了,你不必叫我大公子,聽著太生疏了。你,你叫我云麒就好。”
陸珮君聽到這話,抿唇點了點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你也不要叫我二小姐了,喚我珮君便是?!?/p>
棠云麒十分高興,眨巴著眼盯著她。
陸珮君一時間有些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見他目光灼灼,腦子轉(zhuǎn)了一圈,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喊了一聲:“云麒?”
棠云麒重重點頭:“誒,我在呢?!?/p>
陸珮君忍不住啞然失笑。
原來在等她的一句“云麒”。
聽到陸珮君這親昵的稱呼,棠云麒總算放開了。
他興奮地看著她,激動道:“珮君,你讓人送去的鞋,我收到了。很合腳,也很暖和,我很喜歡?!?/p>
他頓了頓,覺得這話不夠誠懇,趕忙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珮君。我還是第一次收到家里人給我做的鞋子,太喜歡了,謝謝?!?/p>
聽到他直接喚自己的名字,陸珮君心頭一跳,臉頰也染上緋色,微微垂眸,輕聲道:“你喜歡便好。你我之間,不必這般客套?!?/p>
想到他這些時日的辛苦,她忍不住又道:“這一路可還順利?有沒有受傷?”
這話她曾在信中問過,此刻卻仍忍不住當(dāng)面再問一次。
棠云麒心頭一暖,搖了搖頭:“都好,一點小傷不礙事?!?/p>
他不想她擔(dān)心,忙岔開話題,語氣也輕松了些。
“北境有一種白色的小花,看著不起眼,卻能在石頭縫里生長,我?guī)Я艘恍汉玫母苫ɑ貋?,等會兒給你帶回去。”
“好。”陸珮君淺淺一笑,心里暖得像是揣了一個熱乎乎的手爐。
在行軍作戰(zhàn)這么忙的時候,他還能惦記著給自己帶花。
可見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
她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未婚夫呢。
*
另一邊。
陸玥君收到了李柔徽的邀請,心里有些犯嘀咕。
她和李柔徽可算不上什么好友,她想在嫁衣上再添些紋樣,找她做什么?
她略一思忖,心下便了然。
她們之間唯一的牽連,便是去年在烈國公府那場認(rèn)親宴上,一同被那棠云婋狠狠折辱的經(jīng)歷。
想到這個名字,陸玥君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頭頂,心口堵得發(fā)悶。
那棠云婋算個什么東西!
不過是個山野里爬出來的泥腿子,憑什么一步步踩到她的頭上?
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先是走了狗屎運被定遠侯府收養(yǎng),搖身一變成了“大小姐”。
轉(zhuǎn)眼又巴結(jié)上烈國公夫婦,成了“義女”。
之后更是狐媚惑主,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讓太后、皇后接連青眼,從縣主到郡主,后來更是飛上枝頭,成了尊貴無比的永安王妃。
這還不夠,如今竟還成了什么勞什子的“鎮(zhèn)北大將軍”,被那些無知百姓捧到了天上。
陸玥君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
她不服!
她可是堂堂太傅嫡親的孫女,金尊玉貴。
而那個野丫頭,卻竟敢讓她當(dāng)眾罰跪,害得她丟盡了臉面,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她對她恨之入骨。
而陸珮君竟然還要嫁去棠家,給棠云婋當(dāng)大嫂。
不愧是她最討厭的兩個人,蛇鼠一窩,湊到一塊去了。
陸玥君越想臉色越難看。
丫鬟看著她這表情,心下有些不安,小聲道:“三小姐,您若不想去,奴婢這就去拒了那丫鬟?!?/p>
陸玥君一把搶過李柔徽命人送來的帖子,冷笑一聲:“去,怎么不去!”
李柔徽此刻找來,必定與棠云婋有關(guān)。
她倒要去聽聽,李柔徽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能有機會讓那棠云婋從云端上跌下來,摔個粉身碎骨。
她絕不介意推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