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和蔣氏話音剛落,陸珮君扭頭看向自己帶來的丫鬟:
“錦屏,你去前院書房,務(wù)必請祖父過來一趟!就說祠堂這里出了大事,關(guān)乎祖母心愛之物和姐妹清譽(yù),只能勞煩祖父了?!?/p>
她語速又快又清晰,根本不給旁人反應(yīng)的時間。
那個叫錦屏的丫鬟也是個機(jī)靈的,應(yīng)了一聲:“是,小姐!”
隨后轉(zhuǎn)身就小跑著出了祠堂,動作快得蔣氏想開口阻攔都來不及。
“二丫頭!你!”陸老夫人又驚又怒,她沒想到這個平日里最為溫順的孫女竟敢如此忤逆她的意思。
蔣氏尖聲道:“來人,快把她叫回來。”
她身邊的丫鬟正要沖出去追錦屏,棠云婋就把腿伸了出去。
“哎喲!”那丫鬟猝不及防,被結(jié)結(jié)實實絆了個狗吃屎,摔在地上痛呼出聲。
蔣氏見狀,簡直怒不可遏,也顧不得許多了,扭頭就對棠云婋怒目而視:“郡主!您這是何意?”
棠云婋臉上非但沒有半點心虛,反而揚(yáng)起一抹極其張揚(yáng)又惡劣的笑容,眼神倨傲地上下掃了蔣氏一眼。
“何意?”她嗤笑一聲,聲音又脆又亮,帶著明晃晃的嘲諷,“蔣夫人,你是在質(zhì)問本郡主?”
她瞥了一眼地上還沒爬起來的丫鬟,語氣輕慢。
“本郡主還沒問你呢,你陸家的下人都是這般沒規(guī)矩的?竟敢沖撞本郡主!”
她根本不給蔣氏反駁的機(jī)會,步步緊逼,語氣越發(fā)凌厲:“怎么?方才你女兒手腳不干凈,弄壞了老夫人的東西,現(xiàn)在你的下人又這般目無尊卑?蔣氏,你這家是怎么管的?還是說……”
棠云婋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聲音陡然一沉:“你就是故意縱容,想給你女兒出氣,連本郡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分量極重。
直接上升到了對郡主不敬的高度。
蔣氏被她這連珠炮似的倒打一耙和囂張氣焰打得措手不及,臉色瞬間煞白,氣得手指都在抖:“你……你血口噴人!分明是你……”
“我什么我?”棠云婋下巴微揚(yáng),打斷她的話,語氣冰冷又傲慢。
“蔣氏,注意你的身份!再敢用手指著本郡主,以下犯上,就別怪本郡主不給你留臉面?!?/p>
她這話說得毫不客氣,蔣氏氣得渾身發(fā)冷。
但她的氣勢太過,蔣氏直接被她震懾住了,指著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縮了回去,剩下的半句辯解也死死卡在了喉嚨里。
她憤憤地想:令嘉郡主不愧是永安王未來的王妃,這囂張的勁,簡直是如出一轍。
呸,狐假虎威。
這時,陸珮君趁機(jī)跪倒在陸老夫人面前,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看著委屈極了。
她哽咽著開口:“祖母,二嬸,并非珮君不懂事,非要驚動祖父。實在是這偷盜祖母陪嫁之物的罪名太重了?!?/p>
“今日若不能查個水落石出,珮君便要一輩子背著這陷害姐妹的惡名,三妹妹也要蒙受不白之冤?!?/p>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向陸老夫人:“祖父向來公正嚴(yán)明,他定能查清這簪子究竟是如何出現(xiàn)在妹妹書案下的,到時候便能還所有人一個真相和公道。”
她說的話句句在理,把自己放在了一個被迫求告,不得不驚動長輩的委屈位置,堵得陸老夫人和蔣氏啞口無言。
棠云婋立刻配合地點頭,語氣嚴(yán)肅:“陸二小姐所言極是。清譽(yù)重于一切,此事若不徹查,日后必成陸家隱患,姐妹生隙,家宅不寧。本郡主也覺得,請陸老太傅來主持大局最為妥當(dāng)。”
話都讓她們倆說完了,陸老夫人她們還能說什么呢。
只得臉色鐵青地等著陸老太傅的到來。
蔣氏低著頭,心急如焚,思索著待會到底該如何幫女兒洗清這個罪名。
陸玥君只會哭,她一想到祖父待會要來,就嚇得止不住眼淚。
祖父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疼愛她的祖父了,嗚嗚嗚,待會還不知道他會為了陸珮君怎么懲罰她呢。
沒過多久,陸老太傅面色凝重地走了進(jìn)來。
棠云婋沖他行了一禮,陸老太傅沉著臉回禮。
他在想,他家孫女是不是和這位令嘉郡主八字不合,怎么兩人一碰面,就會鬧出事情來?
若是換作以往,他定然不會再讓府中女眷與郡主來往,省得之后鬧出別的更大的事情。
可如今他對這位郡主的兄長倒是頗感興趣,若直接斷了來往,難免傷了和氣。
陸老太傅舍不得棠云麟,看著棠云婋的目光便愈發(fā)復(fù)雜了。
他斟酌著開口,語氣十分客氣:“令嘉郡主大駕光臨,本是陸府之幸。只是眼下家中突生瑣事,皆是些不成器的晚輩鬧出的糊涂官司,實在不堪入耳。”
“今日便不多留郡主了。待老夫處理完這家務(wù)事,整頓門風(fēng),他日再備薄酒向郡主致歉?!?/p>
棠云婋聽出了他逐客的意思,爽快地點點頭:“太傅大人言重了。既如此,本郡主便先行告辭了?!?/p>
說完沖陸老太傅隨意地福了一禮,又意味深長地瞥了陸珮君一眼,遞給她一個“剩下的交給你自己”的眼神,便帶著銜蟬和九梔離開了。
今日一趟,也并非全無收獲。
蔣氏能干出把老夫人陪嫁藏到陸珮君院子里,自然也干得出引她大哥進(jìn)內(nèi)院的事情。
這事,多半就是蔣氏所為了。
或許她并非為了報復(fù)自己,而是想要陷害陸珮君。
那又如何?
她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蔣氏。
今日先借陸珮君的手收她二房一點利息,剩下的,她改日再討回來。
棠云婋離開后,陸老太傅面色沉沉地掃了所有人一眼。
“怎么回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濃濃的壓迫感。
蔣氏正要開口,陸珮君就搶先一步,跪到了祖父面前,重重磕了一個頭,聲音帶著哭腔卻條理清晰地將方才發(fā)生的事快速說了一遍。
重點強(qiáng)調(diào)了簪子是從陸玥君抄寫的紙張下露出,隨后又被陸玥君自己推翻掃落摔碎的。
她抬起淚眼,無比委屈地看著陸老太傅,聲音里充滿了無助和冤屈。
“祖父!孫女當(dāng)真不知這簪子為何會出現(xiàn)在三妹妹的書案之下。眾目睽睽,郡主、祖母、還有這么多下人都看著,簪子確是從三妹妹書案處掉落摔碎的,可二嬸卻偏偏說那是孫女帶來陷害三妹妹的?!?/p>
“孫女蒙受此等不白之冤,實在不知該如何自處,又恐姐妹失和、家宅不寧,更怕祖母傷心動氣。無奈之下才只得命丫鬟驚動祖父?!?/p>
“求祖父徹查此事,還孫女一個清白,也查明這簪子究竟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地,以免日后再生事端,傷了家族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