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國公府門第顯赫,夫妻也算和睦,可與子女的緣分卻淺。
尉遲敦是個癡兒,尉遲晞又早逝。
烈國公夫人定然是想到這一點,生怕她以后也像她那樣,所以才婉拒了。
反觀昭陽長公主,身份地位都很尊貴,兒女雙全,與駙馬也恩愛有加。
讓她來當正賓,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棠云婋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娘親。
方青鸞聽得眉頭一皺。陷入沉思。
昭陽長公主的確是萬中挑一的完美人選。
身為母親,她自然盼著女兒的及笄禮處處圓滿。
可一想到烈國公夫人對女兒的疼寵與照拂,方青鸞又覺得不能為了這個猜測就放棄了人家。
她決定再去找烈國公夫人好好說道說道,若她真的不愿,那再請昭陽長公主不遲。
翌日,方青鸞便遞了帖子登門拜訪。
烈國公夫人聽聞方青鸞來意,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語氣卻異常堅定:“阿鸞,你的心意我豈能不知?正是因為我將婋婋視若己出,才萬萬不能擔此重任。”
她眼中泛起淚光。
“我這一生,唯一的缺憾便是沒護住自己的孩子。及笄禮是姑娘家一生一次的祈福大禮,正賓的福運與孩兒往后的命數息息相關。我這般、這般福薄之人,怎能將一絲一毫的不吉帶給她?”
見她心意已決,方青鸞只得不再相勸。
“那昭陽長公主那邊……”
她話還沒說完,烈國公夫人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此事我會替你辦好的。”
果然,昭陽長公主收到烈國公夫人的邀請,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在及笄禮開始前兩日,她們得先把流程都走一遍,免得及笄禮當日出岔子。
嘉敏郡主得知母親要給棠云婋當正賓,便也跟著一塊去了摘星山莊。
看到棠云婋,她“哼”了一聲。
“你上回說會去公主府找我玩,根本就沒去?!?p>棠云婋頓時有些尷尬。
她確實失約了。
畢竟那會兒她忙著殺駙馬,殺完駙馬又得應付太后,沒有一刻能松懈的。
后來又找到了兄長,要回青州尋親。
這一來一回,早把要去找嘉敏郡主的事情給忘了。
“我說的是有空嘛,但我太忙了。還望嘉敏郡主不要生我的氣?!碧脑茒脍s緊道歉。
畢竟確實是她失約在先。
“行了行了,本郡主又不是那等小氣之人。日后你喚我嘉敏就好?!奔蚊艨ぶ鲾[了擺手,不以為意。
沒過多久,裴蕪也到了。
她一邁進院子,瞧見棠云婋,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幾乎要按捺不住撲過去說悄悄話的沖動。
可目光一轉,瞥見一旁坐著飲茶的昭陽長公主和嘉敏郡主,那點雀躍立刻被規(guī)規(guī)矩矩地壓了下去。
她趕忙收斂神色,步履放緩,端端正正地行至近前,一絲不茍地屈膝行禮,聲音清脆又不失穩(wěn)重:“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郡主?!?p>禮數周全后,她才悄悄沖棠云婋眨了眨眼,站到了好友身邊。
排練正式開始。
贊者需引導、協助笄者,每一個步驟都需精準合拍。
裴蕪雖性子活潑,此刻卻全神貫注,扶著棠云婋轉身、遞送器物、低聲提醒下一步動作,做得一絲不亂。
只是那繁復的流程,一次次的起身、揖拜、入東房、更換一套比一套厚重的禮服與發(fā)飾,直把棠云婋折騰得夠嗆。
她只覺得自己像個提線木偶,厚重的禮服一層層裹上身,頭上的發(fā)釵與假髻也越來越沉,壓得她頸子發(fā)酸。
好不容易將所有流程走完,她只覺得渾身骨架都快散開,比練了一整天劍還要累上幾分。
忙完這一切,一旁的烈國公夫人和方青鸞趕忙將昭陽長公主母女請去用些茶點。
她們一走,棠云婋便立刻軟綿綿地靠在了裴蕪身上。
“老天爺呀,這及笄禮比我想象的累好多。我現在只盼著那天快快到來,又盼著它趕緊結束,好讓我回去大睡三天!”
裴蕪捂著嘴笑了起來,揶揄道:“日后你要嫁人,還得再累一回呢。”
棠云婋聽到這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她與永安王的婚事,肯定會比及笄禮更加復雜繁瑣,到時候怕是比這不知道要累多少倍。
*
明日便是棠云婋的及笄禮。
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收到了邀請函。
蘇家也不例外。
蘇長青看著女兒,語重心長道:“棠家人幫了永安王不少忙,明日令嘉郡主及笄,永安王一定會去。上回馬場沒成功,這回可不許再失敗了?!?p>蘇如嫣囁嚅著唇想要反駁,但最后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她說什么爹爹都不會信的。
上回在蒸云坡馬場,她已經看出來了。
陸三小姐對永安王有意,她根本爭不過她。
更別提還有令嘉郡主了。
永安王看著令嘉郡主的神情,明顯與旁人不同。
她真的要爭嗎?
她恍惚地回了屋子,就看到了等著她的蘇如婧。
“明日令嘉郡主的及笄禮,大姐姐能帶我一起去嗎?”
聽到這話,蘇如嫣神色復雜地看了堂妹一眼,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
摘星山莊。
棠家父子三人提前從國子監(jiān)請了一天的假回來,畢竟明日就是棠云婋的及笄禮了。
他們絕對不能錯過。
得知棠云婋給他們請了太傅這個輔導老師。
棠云麒兩眼一黑,整個人有氣無力地倒下了。
一旁的棠云麟則是興奮不已。
“太好了!”棠云麟忍不住脫口而出。
他正發(fā)愁國子監(jiān)的課業(yè)太少,學生太多,他也不好霸占著一個老師可勁問。
如今有了太傅私人授課,他當即決定要把最近沒弄懂的問題,全都記在本子上,下回去太傅府,除了讓太傅批閱文章,還要把這些都請他答疑解惑一遍。
棠云麒:“……”
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他光是做完國子監(jiān)的課業(yè)就已經費盡了力氣,別提還要額外加功課了。
棠云麒有氣無力地掙扎道:“我以后是要考武舉的。太傅教的都是文舉那些經史子集,兵策武經他定然不擅長吧?我能不能不去?!?p>棠風陵可不慣著兒子,當即反駁道:“武舉難道只考拉弓舞刀嗎?策問一場,考的便是兵法謀略、排兵布陣。你若不通文墨,看不懂輿圖,寫不出對策,只怕文試時要名落孫山了。
棠云麒梗著脖子辯解:“……那不是還有烈國公么?!?p>“他老人家是真真正正在戰(zhàn)場上廝殺過的!排兵布陣、刀馬功夫,哪樣不是實打實的經驗?這不比太傅講什么圣人之言更管用?”
他一想到太傅就發(fā)怵。
他還是比較喜歡和藹可親的烈國公。
棠風陵一時間竟然被他給反問住了。
烈國公倒是少有的文武雙全的將軍。
“那也不能浪費了婋婋給你們爭來的機會?!币慌缘姆角帑[接話。
“讓你爹寫,你爹寫了你拿去問,回頭把太傅講了什么,一字一句告訴你爹。”
棠云麒:“???”
橫豎就是逃不過這一劫了唄。
棠風陵倒是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他巴不得有人多幫他提提意見,果斷拍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