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棠云婋仍歪著頭啃餅,都沒察覺碎屑沾在唇角上,鬼使神差地探出了手。
指尖掠過棠云婋唇畔時,兩人都愣了。
謝翊寧強作鎮(zhèn)定地將手指上殘留的那點碎屑遞到她面前。
“有餅渣?!?p>棠云婋看著他的指尖,下意識地舔了一口。
謝翊寧腦子轟然一聲響,指尖的酥麻一瞬間傳遍了全身,他感覺自己燙得渾身要冒煙了。
棠云婋感覺自己渾身的血全都涌到了臉上,紅得厲害。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么。
她一定是喝多了!
對上謝翊寧的眼睛,她結結巴巴辯解道:“不、不能浪費了,畢、畢竟你辛辛苦苦大老遠給我?guī)н^來的?!?p>謝翊寧呼吸有些急促。
他俯身抵著她的額頭,捧著她臉小聲嘟囔:“……婋婋,我后悔了。等什么明年成婚,就該明日成婚。”
成了婚,她就是他正兒八經(jīng)的王妃了。
到時候就能正大光明地捧著她的臉,把今天沒敢做的事都補上。
兩人鼻尖抵著鼻尖,謝翊寧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臉上。
棠云婋原本臉燙得都沒法思考了。
忽然聽到他冒出這么一句話,忍不住呆呆地笑了起來。
“明日肯定不行,嫁衣都來不及繡。”
“最快估計也得下個月。”
謝翊寧也笑了起來。
他只是一句玩笑話,她竟然也認真考慮了。
她真是把他的每一句話都放在了心上。
他直起了身子,溫柔又認真地看著她:“下個月不行,那肯定匆匆忙忙的。我想讓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好,我一定會風風光光嫁給你?!碧脑茒胫刂攸c頭,沖他彎了彎眉眼。
月光淌過她輕顫的睫毛,謝翊寧喉嚨忽然有些發(fā)干。
棠云婋瞧見他似乎忽然低頭罵了句什么。
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他飛快地湊近,隨后一個輕如羽毛的吻便落在了她額間。
“……橫豎本王也沒講過什么規(guī)矩。”謝翊寧退后兩步,聲音里帶著強撐的理直氣壯,耳根卻紅得徹底。
“多這一樁也不算什么吧。”
夜風拂過,他像是被自己這舉動驚醒了,轉身時玄色袍角險些勾住廊下的藤蔓。
“婋婋,明日我、我給你帶荷花酥!”
“你早些休息,做個好夢。”
說完他人便幾步竄出院墻,只余院落中的桂花樹枝葉輕晃,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一聲悶響。
像是王爺慌不擇路踢到了什么東西。
緊接著又傳來了停云小聲的聲音:“王爺,您等等我呀?!?p>棠云婋低頭看了看手里吃到一半的餅,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先前謝翊寧留下的溫潤觸感漸漸消散,她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臉變得滾燙。
九梔和雙鯉守在門口,一起吃著今日做的團圓點心。
夫人心善,命廚房做了很多的糕餅,讓下人們自己去取。
今日過節(jié),大家都要吃好喝好。
“咱們真不用進屋攔一攔么?”雙鯉小聲詢問。
大半夜的,王爺單獨進小姐的院子,萬一被老爺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又沒進屋子里,在屋外,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呢。”九梔耳朵動了一下,聽到王爺離開,拍了拍手起身,把手上的糖霜拍掉了。
“反正那是未來的姑爺,對吧~”
九梔刮了刮她的鼻尖,隨后抬頭看向了天上圓圓的月亮,勾了勾唇角。
這樣的日子,真好呀。
*
翌日。
蘇家人收到了宮里蘇昭儀的傳信。
“皇后娘娘似乎有意給永安王選妃?”蘇長青看到妹妹的話,有些心動。
若是能讓女兒嫁給永安王,那他們就是永安王的岳家了,到時候以永安王的地位,他們蘇家在京城里豈不是可以橫著走?
蘇長青的夫人龔氏眉頭微皺:“可永安王明年就二十了?!?p>她是希望女兒高嫁。
但卻也不想女兒嫁過去一輩子守寡。
蘇長青也想到了國師的預言,他眉頭緊鎖:“那更得抓緊時間了。若定下了名分,得快點懷上孩子。”
他都不敢想,永安王若是不在了,以帝后的偏愛程度,女兒若是能懷上永安王的孩子,那孩子得多受寵。
到時候,他們蘇家豈不是跟著蒸蒸日上。
龔氏還是不太愿意:“可那樣的話,如嫣就要守一輩子的寡了?!?p>“愚蠢?!碧K長青不耐煩地看了夫人一眼。
“永安王的遺孀和普通寡婦能一樣么?”
“誰不得敬著她三分?!?p>“屆時若是有孩子,那整個永安王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那樣的日子,不比嫁給旁人舒服?”
龔氏一聽,覺得夫君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
看看太子妃的待遇就知道了,皇后這個婆婆好得很。
這么多年了,太子妃沒生出一個小郡王,也沒任何的催促不滿和打壓。
女兒若是給她當兒媳婦,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可永安王向來獨來獨往,咱們哪里知道他的行蹤,又怎么能讓他和如嫣見上一面呢?”龔氏犯起了難。
蘇長青腦子一轉,立刻有了主意:“聽聞令嘉郡主一家對王爺有救命之恩,她那兩位兄長不是要入國子監(jiān)就讀了么,說不定他們?nèi)雽W那日,王爺會前往。”
“還有,皇上不是賞了永安王一匹玉龍駒么,好像還沒見他騎出去溜過。說不定他還會去蒸云坡跑馬?!?p>龔氏覺得頗有道理。
“咱家在蒸云坡附近不是正好有個莊子么,咱們?nèi)胰ツ亲兹眨⑸⑿?,說不定能偶遇永安王?!?p>兩人就這么計劃了起來。
蘇如嫣得知爹娘想讓她嫁給永安王,還要不擇手段,頓時心生抗拒。
“娘。我不要?!彼涯X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她正是對姻緣婚事充滿幻想的年紀。
讓她嫁給一個不到兩年就要死的人,即便尊貴如王爺,她也不愿意。
一想到將來要獨自守著空蕩蕩的王府過一輩子,她就怕得心里發(fā)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