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眲⒑躺鷳?,繼續(xù)開口。
“昨日那位大兄弟狀告柳家人之后,他們晚上就派人來殺我滅口,若非我命大,此刻早就死透了!求大人為小人,為那些死在搏命窟里的冤魂做主??!”
柳承岳臉色微變,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什么殺人滅口,是假的!
明明是有人刻意栽贓,為的就是今日誣陷柳家。
他死死盯著邢天海,是他?還是永安王干的?
公堂之上,雙方各執(zhí)一詞,氣氛劍拔弩張。
邢天海的心跳得像擂鼓。
柳承岳那兩道吃人的目光,他怎么可能沒看到。
可箭在弦上,他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一個個關鍵人證被帶了上來。
跟劉禾生一樣從搏命窟里僥幸活下來的船廠學徒、目睹昨夜黑衣人行兇的劉家街坊、搏命窟那邊的一個管事……
永安王將證據安排得滴水不漏。
邢天海猛地一拍驚堂木,他壓下緊張,冷硬開口:“人證物證俱在!嫌犯柳承岳,你可認罪?!”
現在壓力全都落在了柳承岳身上。
他已經明白,這一開始就是針對柳家的一個局。
柳承岳死死盯著邢天海,目眥欲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擠出來的:“柳家沒做過的事情,柳家絕不會認。這是污蔑!徹頭徹尾的污蔑!”
他這擲地有聲的否認像一顆火星掉進了干草堆。
府衙外早已群情激奮的百姓徹底炸開了鍋。
“呸!還嘴硬!聽聽人家說的,有鼻子有眼,還有證人?!?p>“沒看出來啊。柳家表面和和氣氣,裝成大善人,背地里竟然干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勾當?!?p>“就是就是!逼活人去跟畜生搏命?天打雷劈啊!”
“那姓劉的小后生多慘,一條胳膊都沒了,還要被威脅……造孽啊!”
“我說這些年柳家船廠怎么總有年輕后生莫名其妙沒了呢?敢情是……”
唾沫星子橫飛,議論聲、咒罵聲一浪高過一浪,無數道鄙夷、憤怒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柳承岳身上。
邢天海看著這洶涌的民意,又瞥了一眼柳承岳充滿恨意的眼神。
心一橫,知道再無退路。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拍驚堂木,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拔高的威嚴:“肅靜!公堂之上,豈容喧嘩!”
待百姓們聲音漸漸安靜,他看向柳承岳,朗聲宣判:“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
“柳承岳,你身為柳家主事之一,縱容乃至主使開設搏命窟,草菅人命,事后栽贓陷害,更欲行兇滅口,罪大惡極?!?p>“來人,將其押入死牢,待秋后處決?!?p>“你……邢天海!你敢!”
柳承岳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掙扎著就要撲上去,卻被兩旁的衙役死死按住。
“你收了我們柳家多少銀子,如今竟然反咬我們一口?”他憤怒大吼。
邢天海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渾身的血都涼了半截,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完了!這家伙怎么把這事也捅了出來。
之前的八千兩他收了沒錯,可后頭收他們銀子的,是永安王??!
但他哪里敢把永安王扯出來,只得猛地一拍驚堂木,命人捂住他的嘴怒吼道:“住口!大膽狂徒!”
“本官為官多年,兩袖清風,天地可鑒!你這罪大惡極的囚徒,死到臨頭,竟敢血口噴人,污蔑本官清譽?”
“愣著干嘛,還不速速將其拖入死牢?!?p>他沖那些衙役們瘋狂使眼色。
百姓們聽到柳承岳那番話,把目光落在了邢天海身上,還沒來得及議論,府衙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更大的騷動聲、
只見一群穿著破舊但漿洗得還算干凈的青衿學子,簇擁著一個面容清俊的中年人,奮力撥開人群,沖到了府衙大門前。
為首的中年人,正是棠風陵。
他高舉著一份狀紙,聲音洪亮:“青天大老爺!學生棠風陵狀告柳家家主柳承宗。”
“柳承宗為替其私生子柳文博謀取功名,徇私舞弊,奪我錄科考名額,斷我十年寒窗路。懇請大人為我等寒門學子,主持公道!”
他話音未落,身后十幾個學子齊刷刷跪下,振臂高呼:
“請大人為我等主持公道!”
“柳家只手遮天,奪我功名!”
“還我前程!嚴懲柳承宗!”
……
剛剛還在議論“搏命窟”慘案的百姓們,瞬間被這新爆出來“科舉舞弊”大案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私生子、功名、頂替……
這些字眼瞬間讓百姓們群情激奮了起來。
“我的老天爺!柳家還干這個?”
“奪人功名?這比殺人還狠??!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
“這柳家真是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壞透了!從老到小,沒一個好東西!”
“十幾個人都來告?這得頂替了多少人?柳家這是把府學的名額都包圓了不成?”
百姓們議論紛紛,義憤填膺。
他們自動將棠風陵身后那十幾個學子的冤屈,都算在了柳家頭上。
一時之間,“柳家專害讀書人”、“柳家把持科舉”的言論,在謝翊寧的人的推波助瀾之下,迅速傳開了。
*
與此同時,晏逐星已經領著娘親來了柳家內宅。
她們畢竟是女客,柳承宗和柳承德兄弟二人只在前廳行禮寒暄片刻,便將她們交給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招待。
兩位夫人得了家主的明示,知道今日要從兩人身上挖出有用的東西來,因此對晏逐星二人格外殷勤,就想著從她口中撬出永安王的消息。
沒想到,這晏逐星年紀雖小,但問話卻滑不留手。
一會兒說她們的發(fā)簪好看,一會兒又說她們的衣裳料子不錯,他們哪里還能不懂,只能咬牙給她送了許多好東西。
結果還是一句有用的話都沒問出來。
就在兩人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一個管事嬤嬤臉色慘白,如同見了鬼一般,跌跌撞撞地沖進了花廳。
她甚至忘了基本的禮數,也顧不得縣主在場,帶著哭腔尖聲喊道:“二夫人!三夫人!不好啦!出大事啦——!”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绷蛉顺谅暫浅?,臉色很難看。
大嫂禮佛,如今這家是她在當著。
她管教的下人在縣主面前失了儀態(tài),成何體統(tǒng)。
管事嬤嬤撲通跪下,哆哆嗦嗦哭著道:“二夫人,二老爺被判了秋后問斬,家主也被府衙的官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