笩哀家瞧著,這孩子當(dāng)真一個可人兒。怪不得你會收她當(dāng)義女。哀家看了心里也喜歡得緊,也想收她做個干孫女了。烈國公夫人,你不會怪哀家跟你搶人吧?”
太后話是對著烈國公夫人說的,眼神卻是一直落在晏逐星身上沒挪開。
晏逐星今日入宮,一直保持著低調(diào)行事的原則和態(tài)度。
除了一開始行禮,偶爾回應(yīng)一兩句太后的問話,全程幾乎都沒有張過口。
一直都是太后在和烈國公夫人閑談。
現(xiàn)在仔細(xì)回想起來,太后一直在引導(dǎo)烈國公夫人說她的事情,刻意稱贊了她好幾回,像是在為認(rèn)她當(dāng)干孫女做鋪墊。
天上不會掉餡餅。
太后那么恨她,又怎么可能給她“干孫女”這樣的榮耀呢。
晏逐星猛地意識到,太后這一招是捧殺。
烈國公夫人聞言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又欣慰的笑容,眼中滿是真誠的喜悅。
她只當(dāng)是太后真心喜愛晏逐星。
她連忙起身,朝著太后深深一福,語氣里是掩不住的高興: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如此厚愛星兒,實乃這孩子幾世修來的造化!臣婦替星兒叩謝太后娘娘天恩!”
說罷,她甚至喜不自禁地輕輕拉了拉旁邊僵立著的晏逐星的衣袖,低聲道,聲音里滿是鼓勵:
“星兒,快謝太后娘娘恩典呀。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能得太后娘娘垂青,認(rèn)作干孫女,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在烈國公夫人看來,晏逐星得了太后的青眼,成了太后的干孫女。
身份地位瞬間就不同了。
日后在京城,誰還敢因為她無父無母輕視于她?
太后盯著晏逐星,等著她的回答。
見晏逐星遲遲不語,太后臉上的笑容帶上了一抹冷意。
她冷冷開口:“怎么?你是瞧不上哀家?不愿認(rèn)哀家當(dāng)這個祖母?”
晏逐星露出惶恐的表情,畢恭畢敬道:“太后娘娘息怒!民女萬萬不敢!只不過乍一聽聞這樣的好消息,不敢相信。還請?zhí)竽锬锼∽?!?/p>
她目光轉(zhuǎn)向烈國公夫人,臉上適時地染上激動又帶著點懵懂的紅暈,仿佛真的被這天大的驚喜砸暈了頭。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天真的試探:“干娘,太后娘娘若成了星兒的干祖母,那星兒是不是就是郡主了?”
她故意提到“郡主”二字。
只見太后當(dāng)場就變了臉色,眼中那強裝出來的慈愛一瞬間煙消云散。
太后猛地收緊搭在鳳座扶手上的手。
郡主,她的福安……
這賤婢怎敢肖想郡主之位?
她也配?
太后強行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開口道:“我朝規(guī)制,宗室郡主自有法度。你非皇家血脈,驟然封為郡主未免惹人非議,于你、于哀家,都非好事。”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疏離,繼續(xù)道:
“不過,哀家既認(rèn)你做干孫女,也不能委屈了你。封你個縣主的虛銜,暫領(lǐng)俸祿,待你為養(yǎng)父守孝期滿,再行正式冊封之禮,倒也合情合理。”
晏逐星冷笑。
太后可真摳門,下誘餌都不舍得多撒點料。
施舍給她一個隨時可以收回的縣主空頭銜,就想讓她上鉤?
真是挺能做夢的。
她眨著眼睛,仿佛被縣主這個名頭深深吸引了,臉上綻開純粹又帶著點小得意的笑容,佯裝天真地追問道:“縣主?那是不是說以后我就能嫁得更好啦?”
不等太后回答,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天大的好事,猛地轉(zhuǎn)過頭一臉興奮地看向烈國公夫人。
她的聲音又脆又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憧憬:
“干娘,您聽見了嗎?要是星兒當(dāng)了縣主,那您之前跟星兒提過的那位張公子,他家是不是就再也不敢嫌棄星兒配不上啦?到時候,我是不是就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丶捱^去了?”
烈國公夫人一頭霧水。
哪來的張公子?
她什么時候跟星兒提了這么一個人?
嫁人?
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
烈國公夫人徹底凌亂。
不等她開口,太后就脫口而出:“不可。既為哀家的干孫女,你的終身大事自然得要哀家點頭……”
她認(rèn)這賤丫頭當(dāng)干孫女,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插手、甚至掌控她的婚事。
把她指給一個最不堪、最能折磨她的人,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消她心頭之恨,才能給福安和朝華報仇!
而不是真的讓這賤丫頭借著縣主的名頭高嫁。
原本還沉浸在喜悅中的烈國公夫人,頓時覺得不對勁。
她之前只覺得太后恩典來得突然,但總歸是對星兒有好處。
但星兒幾番追問下來,她也察覺到了太后并非真心實意想要認(rèn)下星兒這個干孫女。
直到太后剛剛說出那話,她終于察覺到了問題出在哪里。
太后今日鋪墊了那么多,哪里是什么恩典,恐怕是日后打算用婚事來拿捏星兒。
她非但不喜歡星兒,反而厭惡她至極。
烈國公夫人心底打了個寒噤,正欲跪下求太后收回認(rèn)干孫女的成命,就聽到宮婢匆匆跑了進來稟告。
“啟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永安王來了?!?/p>
太后臉色頓時一變。
這個時候,皇后和謝翊寧來了準(zhǔn)沒好事。
說不定還會壞了她的事。
但她不能不見他們母子二人。
等到崔皇后和謝翊寧對她行完禮,太后方才臉色鐵青開口道:“皇后和永安怎么來了?”
“聽聞烈國公夫人攜義女入宮覲見,本宮與她甚是投緣,便想著過來瞧瞧?!贝藁屎笳Z調(diào)和緩,不疾不徐。
“正巧永安也在,得知本宮要來長樂宮請安便執(zhí)意跟了來。這孩子心里可一直惦記著您老的身體呢?!?/p>
“皇祖母說的是!”謝翊寧連忙接口,語氣帶著濃濃的關(guān)切,“您這些日子玉體欠安,時有暈眩,可把孫兒嚇得不輕!”
太后:“……”
她信個鬼。
嚇得不輕?
謝翊寧沒放鞭炮慶祝她暈倒都算他有孝心了。
“嗯,永安有心了?!碧蟾砂桶偷亻_口,看不出絲毫高興。
寒暄了幾句后,崔皇后看向了烈國公夫人,笑道:“本宮先前似乎聽到你們在說什么縣主,嫁人,張公子,這是怎么一回事呀?”
跟在皇后身邊的謝翊寧瞥了晏逐星一眼,眼里滿是錯愕與不悅。
她要議親了他怎么不知道?
還說他是自己人,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訴他。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