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p>
“時至今日,你竟然還不知道錯在哪里了?”
李崇簡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兒子。
“兒子何錯之有!”李蘭亭捂著臉,憤恨地看著父親。
“福安是我的女兒,我替她報仇,天經(jīng)地義!”
朝華大長公主的死可以說是山匪作亂,那他的女兒呢?
就那樣被活活燒死在大街上,真兇至今逍遙法外,而女兒還要被萬人唾罵。
豈有此理?!
李蘭亭直直地盯著父親,眼里閃著淚光:“福安可是您的親孫女,她被人害死。您難道不想替她報仇嗎?”
聽他提起孫女,李崇簡臉上也多了一抹悲痛。
聽到那些傳言時,他根本不敢相信那是她乖巧懂事的小孫女柔嘉。
見他表情有所松動,李蘭亭哀求道:“父親,福安最喜歡的就是您這個祖父,您若不找出真兇替她報仇雪恨,她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李崇簡嘆了一口氣,開口道:“明日我會請宋元柏到家里坐坐,讓他對福安的案子多上點心?!?/p>
“不,不用請他來了。兒子知道是誰害的福安!”李蘭亭憤憤開口。
“是誰?”李崇簡疑惑。
“晏、逐、星。定遠侯的那個養(yǎng)女。一定是她!”李蘭亭的語氣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不止是福安,朝華的死也一定跟她脫不開干系?!?/p>
李崇簡思索片刻,才想起來晏逐星究竟是何人。
“你可有證據(jù)?”他皺眉開口。
一個小姑娘,沒有了侯府當倚仗,又無父無母,怎么可能殺害得了當朝公主和郡主。
“沒有?!闭f到這,李蘭亭咬緊了后槽牙。
朝華大長公主出事那日,他便派人去查了晏逐星的蹤跡。
種種跡象和人證都表明那日她一直待在定遠侯府里,不止一個人見過她。
他想把她牽扯到其中并不容易,畢竟明面上她和公主府毫無仇怨。
“既然沒有,你怎么能言之鑿鑿地確認是她殺害了福安?”李崇簡看著兒子,心底的失望再次涌了上來。
一把年紀了,怎么說話辦事還和一個毛頭小子一般不靠譜。
李蘭亭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如果讓父親知道福安命人火燒晏逐星,導(dǎo)致上元節(jié)那日死傷了那么多百姓,他一定會很憤怒。
朝華派暗衛(wèi)截殺晏逐星在前,還引發(fā)了定遠侯的死,此事亦不能告知父親。
但若不說,他又沒辦法向父親證明此事就是晏逐星在復(fù)仇。
李蘭亭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有苦說不出。
“行了,此事過去就過去了,你也莫要再執(zhí)著,勿要做出令家族蒙羞之事!”李崇簡看出了兒子眼底的不甘心,敲打了幾句。
李蘭亭眼底的光彩漸漸暗了下去。
父親不肯幫他,那他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沒有證據(jù)又如何,他認定晏逐星殺了他的妻女,那就是晏逐星干的。
除了她,不會有別人。
*
朝華大長公主的亡故,掀起了無數(shù)波瀾。
其中當屬太后最為悲痛,一度哭到昏厥好幾回。
她這一生一共誕下一兒一女。
兒子小時候便夭折了,因而她對朝華大長公主傾注了所有感情。
她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她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宣駙馬入宮,哀家有事要問他?!?/p>
沒過多久,李蘭亭來到了長樂宮。
看著兩鬢斑白的太后,他心下有些酸楚。
原本他和朝華還想著,福安出嫁那日讓太后到場給她撐腰,不曾想,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太后啞著嗓子道:“蘭亭,哀家不信他們說的朝華是被一群山匪所殺。你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哀家,不得隱瞞!”
“太后娘娘,您一定要替殿下報仇啊?!崩钐m亭跪倒在太后跟前,將自己的猜測全都說了出來。
“晏逐星?好一個晏逐星?!碧髿獾妹偷匾慌牟鑾祝瑒×铱人粤似饋?。
報仇,毀了晏逐星。
這是兩人同時生出的念頭。
太后深吸一口氣:“你將晏逐星的事情全都打聽清楚,告訴哀家。哀家自有法子整治她?!?/p>
朝華和福安還是太年輕,不懂后宅才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與其用那等粗暴的法子弄死她,不如將她嫁去虎狼窩里,讓她這輩子都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
只是她不能莫名其妙就給一個民女賜婚,否則那群言官一定會抨擊她破壞禮法與綱常,說她失德、昏聵。
她得想一個法子,先讓晏逐星入宮陪她,將她高高架起,捧上云端極盡榮寵,等那些虛假的繁華蒙蔽了她的眼,再親手將她推下萬丈深淵。
李蘭亭將這些日子打聽到的關(guān)于晏逐星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訴了太后。
得知晏逐星竟與謝翊寧關(guān)系匪淺,皇后還對晏逐星多有回護,太后眉峰驟然鎖緊。
怪不得一個小小的民女就敢和她的朝華過不去,背后說不定有皇后和謝翊寧的幫忙。
太后深吸一口氣,腦海里已經(jīng)想好了該如何處置晏逐星。
怕駙馬壞事,她沉聲提醒:“哀家知曉了,你且回吧,莫要輕舉妄動?!?/p>
“是。”李蘭亭帶著滿腔憤恨回了公主府。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無波。
晏逐星并不知道太后和駙馬在背后算計什么。
她一顆心全都撲到了流光緞上。
關(guān)萬海那邊已經(jīng)把流光緞做了出來,反復(fù)實驗了好幾回,確認真的成功了,于是便快馬加鞭派人將十匹完美無瑕的流光緞運送來了京城。
晏逐星將折疊齊整的流光緞徐徐展開,在案幾上逐一撫平、細查。
一旁的銜蟬瞧見這些布匹驚得杏眼圓睜,低呼出聲:“浮光錦?!小姐,您哪來的這么多?”
宮里今年不也才十匹么。
晏逐星唇角微揚,側(cè)身讓出位置:“莫急,你近前細看便知?!?/p>
銜蟬按捺住激動,小心翼翼捻起一角緞料。
觸手冰涼滑膩,與頂級絲綢無異。
她凝神細看,指尖摩挲著緞面紋理,忽然“咦”了一聲。
待反復(fù)確認后,她猛地抬頭看向晏逐星,眼中震驚未退卻又涌上巨大的驚喜:“小姐!這竟然不是浮光錦?”
可這波光流轉(zhuǎn)的華彩分明神似浮光錦,日光之下若不細看幾乎能以假亂真了。
“嗯?!标讨鹦屈c了點頭,眼中帶著滿意的光。
“此乃我特意與關(guān)家合力研制的新料子,名喚‘流光緞’。用料與織法上做了些調(diào)整,成本比浮光錦低廉不少?!?/p>
“流光緞?真是好名字?!便曄s喜不自勝,反復(fù)撫摸著緞面,越看越喜歡。
她忍不住感慨出聲:“此物光澤雖比浮光錦略含蓄幾分,卻也足有七八分神韻了!天哪,這得省下多少銀子?”
“若定價在八十兩銀子一匹……”
晏逐星指尖輕點著流光緞,抬眸看向銜蟬,“你說,會有人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