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就把流火槍給小石頭吧。難得他開口跟您要一樣?xùn)|西。”崔凝輝看向了父親,眼里帶上了一絲懇求。
“就是就是?!敝x翊寧跟著點(diǎn)頭。
“你這混小子?!崩蠂焓州p輕拍了他的背一下。
“當(dāng)年國師預(yù)言傳出宮第二日,你外祖母便拽著我跪在玄空寺佛前。我們叩著頭對佛祖起誓,愿各舍二十年陽壽換你平安康健?!?/p>
“這樣,你至少能活到六十了,也不算白來這世上一遭。”
“佛前許下這心愿沒多久,你外祖母就走了。我想,佛祖一定是聽到了我們的誠心?!?/p>
“畢竟你外祖母走的時候,才四十出頭?!?/p>
老國公提起去世的夫人,眼里帶上了一些淚光。
“所以呀,你小子別整日把活不過二十掛嘴上。不吉利!”
謝翊寧沒想到當(dāng)年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他心里沉甸甸的,看著眾人關(guān)切的視線,重重點(diǎn)頭:“外祖父,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讓您看到我的兒子,孫子,曾孫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國公給打斷了。
“你小子說的什么話,看到你曾孫子,我豈不是得活到一百多歲。你可真敢想啊?!崩蠂笮?,將傷感掩埋。
“行了,流火槍給你就是。你可得好好珍惜它,切莫將它鎖在庫房里就不管了?!?/p>
“外祖父您就放心吧!”謝翊寧答應(yīng)得很痛快。
按照晏逐星那個拼命練習(xí)的勁,流火槍跟了她怕是沒有一日能休息的機(jī)會。
“取槍來吧?!崩蠂愿懒讼氯?。
謝翊寧讓停云將流火槍收好,隨后陪著崔家人一塊用了午膳,方才離開。
拿到槍的第一時間,謝翊寧就把它和昨日收到的浮光錦一塊送去了晏宅。
晏逐星沒想到他動作那么快,竟然不過一日的時間就尋到了這么一桿好槍。
晏逐星摸著流火槍愛不釋手。
她感激地看著謝翊寧:“王爺,您對我這么好,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報答您了?!?/p>
“你好好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謝翊寧摸了摸她的腦袋。
看著她眼里的歡喜,謝翊寧覺得這比他收到什么賞賜都讓人開心。
*
晏逐星過得很好,但朝華大長公主就過得很不好了。
她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殿下,您沒事吧?”瞧見朝華大長公主額頭上的冷汗,她的貼身侍女香芷流露出了一絲擔(dān)憂,旋即遞上了帕子。
朝華大長公主雙目無神地看著床邊的帷幔,一言不發(fā)。
自女兒葬身火海那日起,她便墜入了無休止的夢魘。
夜復(fù)一夜,那沖天的烈焰必會準(zhǔn)時在她夢中燃起。
她的女兒,她心尖上的福安,小小的身影就困在那火海中央,烈火焚身,一遍一遍地質(zhì)問她:“母親!你為何不救我?!”
想到女兒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朝華大長公主尖叫著抱住了腦袋。
“啊啊啊啊啊——”
香芷嚇壞了,不敢上前,只得匆匆派人去將駙馬請來。
朝華大長公主不敢閉上眼睛,她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就是那場無情的大火。
那火就在公主府邸附近沖天而起,濃煙還飄入了府內(nèi)的花園。
而彼時彼刻,她在做什么呢。
她正安然端坐于華堂之內(nèi),耳中充斥著戲臺上婉轉(zhuǎn)的唱腔與悠揚(yáng)的絲竹,眼前是水袖翩躚、鑼鼓喧天。
府外絕望的呼救、焦糊的氣味、沖天的火光竟都被那咫尺之間的戲臺喧囂隔絕在外。
朝華大長公主捂著心口倒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語:“福安,你莫要怪母親,母親一定會替你報仇的?!?/p>
她不止一次地后悔過,那一日為何不讓人去救火。
若是救了火,她的福安或許就不會出事了。
駙馬匆匆趕來時,就瞧見了這一幕。
朝華大長公主躺在床上蜷縮著身體,渾身都是冷汗,臉色慘白如鬼。
駙馬趕忙上前抱住了她。
“朝華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本宮又夢到福安了,她在怨我?!背A大長公主聽到他的聲音,猛地睜大了眼睛,沾了汗水的雙手一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們一定要替福安報仇,否則她永遠(yuǎn)不會原諒我們的。”
“好,替福安報仇。一定會替她報仇的?!瘪€馬緊緊抱住了她。
在駙馬的安撫下,朝華大長公主情緒漸漸穩(wěn)定下來。
她一言不發(fā),起身沐浴更衣,再出來時,她整個人的眼神里帶上了一絲決絕。
“本宮不想忍了?!?/p>
“本宮要讓她下十八層地獄去給福安陪葬?!?/p>
駙馬定定地看著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勸阻化作了無奈的嘆息。
“好,那便如您所愿。”
夫妻二人坐下,商議著之后該如何除掉晏逐星。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派暗衛(wèi)潛入晏宅,將其斬殺。
但他們不確定永安王有沒有給她留有人手。
此舉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不然天子腳下出現(xiàn)滅門慘案,定會惹得人心惶惶,皇上也一定會嚴(yán)厲徹查。
這個計劃風(fēng)險太大,被他們放棄了。
“不如等上巳節(jié)她出門時殺了她。”朝華大長公主開口。
還有幾日就是上巳節(jié)了。
京中未婚男女屆時都會出門游玩,想必晏逐星也不例外。
“若她出門是和謝翊寧一起呢?”駙馬嘆了一口氣。
只要有謝翊寧在,他們動晏逐星就沒那么容易。
那可是個混不吝的。
如今他護(hù)著晏逐星,若晏逐星出事了,他一定會攪翻整個京城來查找真兇。
這就是他一直勸公主忍一忍的原因。
等兩年后謝翊寧死了,晏逐星他們想怎么弄死,就怎么弄死。
但如今公主不想忍了,那他們便動手吧。
總該給他們的女兒報仇。
想到死掉的福安郡主,駙馬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那可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啊。
朝華大公主聽到謝翊寧的名字就氣得牙癢癢,但她確實(shí)也拿他沒辦法。
沉默許久,駙馬再次開口:“或者,可以定在烈國公府認(rèn)親宴那日?!?/p>
烈國公夫婦要認(rèn)晏逐星為義女,此事本該過完年就操辦,但正好撞上了定遠(yuǎn)侯成婚,便推遲了。
沒想到定遠(yuǎn)侯竟然死在了大婚那日。
雖然晏逐星不是定遠(yuǎn)侯的親女兒,但畢竟當(dāng)了十多年的父女,為了避免忌諱與外人的閑話,烈國公府再一次推遲了認(rèn)親宴。
如今這場認(rèn)親宴定在了五月初。
距今還有兩個月,他們可以慢慢準(zhǔn)備。
“太久了。”朝華大長公主不想等。
“但那是最好的時機(jī)了?!瘪€馬語氣堅決。
“那個時候再要她的命,在那之前,咱們可以先收點(diǎn)利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