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是,我問心有愧,所以無法回答母親的問題。”
裴明鏡睜開了眼,定定地看著母親。
竇淑容如遭雷擊。
雖然早就猜到了兒子的心意,但真的從他口中得到確定的答案,她反倒慌亂了起來。
裴明鏡俯身,視線與母親平齊,聲音沉而篤定:“母親不必憂心,這輩子我都不會娶她了?!?/p>
“為什么?”竇淑容下意識地問出了聲。
裴明鏡垂眸,再抬眼時眸中那點光亮已然熄滅。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但卻笑不出來,只余一片苦澀。
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我的母親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我避開她都來不及,哪里還有臉面求娶呢?!?/p>
竇淑容臉色瞬間變得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她顫抖著嘴唇開口:“你是在怨我?”
“不行嗎?”裴明鏡反問。
竇淑容癱倒在地。
她意識到,這一次兒子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原諒她了。
她的內(nèi)心升起了巨大的恐慌。
“明鏡,母親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不要怨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了。母親只是一時糊涂啊?!?/p>
她撲過去,扯住了裴明鏡的衣袖,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
裴明鏡沉默一瞬,緩慢卻堅定地掰開了她的手指。
他的聲音沉靜無波,帶著不容違逆的決斷:
“母親既已知錯,誠心向善,兒子豈能不遂您心意?自今日起,請母親移居佛堂靜室,于菩薩座前誠心祈福。”
他視線沉沉落在一旁的管家身上,聲音變得愈發(fā)冷肅:
“即日起,母親要清修不宜見外客,更不宜勞神府中庶務(wù)。母親靜修期間,國公府一應(yīng)用度由二嬸安排。母親面前,只可談經(jīng)論佛,侍奉起居,其余閑雜事務(wù)一概不得驚擾母親清修。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惫芗乙庾R到了世子爺?shù)膱詻Q,顫顫巍巍點頭。
“不,我才是國公府的夫人,憑什么讓她管理國公府?!备]淑容尖叫了起來。
裴明鏡冷冷地看向她:“母親,您是想要容媽媽活,還是想要容媽媽死?”
一句話讓竇淑容噤了聲。
她含淚看著地上的容氏,又恨恨地看了裴明鏡一眼。
“我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裴明鏡不語,只是命人收拾她的東西將她送去了佛堂。
裴二夫人被叫來,得知今后國公府由她當(dāng)家,嚇了一跳。
“這不妥吧?”她感覺那管家對牌有些燙手,不敢接。
裴明鏡淡淡道:“沒有什么不妥的。等到我娶了夫人,二嬸再將庶務(wù)交還她打理便好。”
大房的事情,裴二夫人并不知曉,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大嫂呢?”
“母親要給父親和祖父祖母祈福,讓他們在天之靈保佑我早日娶妻生子,所以這些事情就只能辛苦二嬸了?!迸崦麋R的語氣看不出任何問題。
裴二夫人知曉其中定然有她不知道的隱情,但她識趣地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既是如此,那我便暫時代管了?!?/p>
至此,衛(wèi)國公府重新恢復(fù)了平靜。
*
很快,大理寺卿就去到定遠(yuǎn)侯府,從京兆府的官差手上接過了此案。
有了柳姨娘和林姨娘的證詞,以及她們手中的毒藥,還有他們被脅迫的娘家人,大理寺卿將溫家三老爺溫如琿捉拿入獄。
汪氏受人收買、給定遠(yuǎn)侯下藥一事鐵證如山,大理寺卿當(dāng)即遣人前往衛(wèi)國公府拿人。
官差剛到衛(wèi)國公府大門,就撞見裴明鏡負(fù)手而立。
兩名仆人押著一個被五花大綁、面如死灰的老嬤嬤跟在他身后。
不等大理寺的人詢問,裴明鏡就先開口:
“此人因記恨定遠(yuǎn)侯大小姐曾令家母難堪,懷恨在心,勾結(jié)汪氏行給定遠(yuǎn)侯大小姐下藥。家母不過是氣頭上斥責(zé)過她幾句,她便膽敢借刀殺人,其心可誅?!?/p>
“但定遠(yuǎn)侯身故,確實與國公府無關(guān),畢竟定遠(yuǎn)侯素來與我們無冤無仇?!?/p>
大理寺領(lǐng)頭的官員眼皮一跳,臉上堆起尷尬的笑,連忙拱手:
“原來竟是這刁奴作祟!裴大人明察秋毫,卑職佩服。那……這人犯,卑職就先帶回去復(fù)命了?”
他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空氣靜了一瞬。
誰都知道這嬤嬤多半是頂罪的羔羊,真正的幕后主使恐怕是衛(wèi)國公府的主子們。
裴明鏡面無表情,微微頷首:“嗯。有勞?!?/p>
再無多言,亦無阻攔。
看著官差將人拖走,他轉(zhuǎn)身回了府里。
*
大理寺卿看著人證物證,只覺得一陣頭疼。
定遠(yuǎn)侯之死竟然牽扯了那么多權(quán)貴。
溫家與定遠(yuǎn)侯本就有仇,他們對定遠(yuǎn)侯動手他還能理解。
但衛(wèi)國公府又是為什么?
還有那四具多出來的男尸,到底是哪家人派出來的?
定遠(yuǎn)侯到底做了多少孽,那么多人要?dú)⑺?/p>
大理寺卿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定遠(yuǎn)侯中毒身亡,不可能不給一個交代。
畢竟他和烈國公府可是姻親。
難,怎么那么難。
大理寺卿抓了抓官帽之下所剩無幾的頭發(fā),欲哭無淚。
事情移交到大理寺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朝華大長公主就已經(jīng)知道了定遠(yuǎn)侯身亡的全過程。
朝華大長公主:“……”
她沒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跟她選在了同一天下手。
雖然他們的目標(biāo)不是晏逐星,而是定遠(yuǎn)侯。
“這賤人真是命大。”朝華大長公主瞇著眼眸,冷冷開口。
駙馬怕她沖動行事,趕忙道:“朝華,暫時不能再動她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她遲早要死的。”
朝華大長公主磨了磨后槽牙,最后還是決定聽從駙馬的建議,再忍上一段時間。
定遠(yuǎn)侯之死,令朝野上下為之震驚。
但還沒尋到真兇,翌日另一樁讓他們震驚的事情又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