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就往地上一躺,捂著心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起來。
“皇祖母,我胸口疼,喘不上氣,雪團(tuán)兒是父皇特意從西戎給我尋來的。整個(gè)大虞就這么一只。我精心喂養(yǎng)了三年。”
“整整三年啊!她吃飯洗臉梳毛,都是我親手照顧的。朝華姑母怕是都沒有親手照顧福安那么久吧?”
忽然被提到的朝華長公主:……
她還真沒親手照顧過女兒那么久。
她有的是乳母和丫鬟,那用得著她親自照顧。
謝翊寧繼續(xù)嚷嚷:“若雪團(tuán)兒死了,我也不活了。”
“反正我也沒兩年可活了?!?/p>
“提前死了皇祖母也不會在乎的,您早就巴不得我死了?!?/p>
在場的人齊刷刷沉默了。
太后更是目瞪口呆。
這混小子小時(shí)候不要臉也就罷了,怎么長大了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不要臉了?
他這臉皮,怕是比城墻還厚吧?
“你少胡說八道,哀家什么時(shí)候就巴不得你死了?”太后氣得渾身哆嗦。
朝華大長公主咬緊了后槽牙,看向太后:“母后,還是先給福安請?zhí)t(yī)吧,別到時(shí)候福安的手保不住了?!?/p>
“對對對,快給郡主請?zhí)t(yī)。”太后也是被謝翊寧這一通亂來給整無語了,差點(diǎn)把心肝寶貝外孫女給忘了。
晏逐星已經(jīng)徹底看傻眼了。
她雖然從旁人那里知道了謝翊寧過往與太后的那些“英勇戰(zhàn)績”,但親眼所見她還是大受震撼。
堂堂一個(gè)王爺,竟然真的能對旁人異樣的目光視若無睹,毫不猶豫地就往地上躺。
這實(shí)在是超出了她的認(rèn)知范圍。
永安王當(dāng)真是能屈能伸。
她要學(xué)的還有很多??!
*
“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永安王在長樂宮刺傷了福安郡主,太后說要被氣死,王爺讓奴婢回來請你們過去替他做主啊。”司音著急忙慌地趕回未央宮搬外援。
“什么?”聽到這話,文昭帝和崔皇后同時(sh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可是福安郡主做了什么?不然石頭怎會傷她?”崔皇后脫口而出。
文昭帝也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
石頭這孩子雖然被他們驕縱著,但卻從不亂傷無辜。
“她傷了雪團(tuán)兒。”司音快速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什么?”崔皇后這下更震驚了。
外表看著乖巧柔弱的福安郡主,竟然做出了這樣惡毒可怕的事情。
“快快快,皇上,咱們得快點(diǎn)去長樂宮,不然可就麻煩了?!贝藁屎笾钡卮叽倨鹫驹谠夭粍拥幕噬?。
“皇后莫要擔(dān)心,石頭不會讓自己吃虧的?!蔽恼训郯参科鹆怂?。
崔皇后委婉暗示:“咱們等得,太后能等嗎?您能等嗎?”
文昭帝這才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是什么。
他的寶貝兒子不會吃虧,但太后怕是經(jīng)不起他氣。
畢竟小兒子氣人花樣百出,要是太后真被氣出個(gè)三長兩短,他這個(gè)皇帝可就要被文官上折子彈劾,被他們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文昭帝趕忙加快了步伐。
二人一進(jìn)到長樂宮,就看到謝翊寧躺在地上耍無賴的模樣。
文昭帝:……
崔皇后:……
這么多年了,這孩子怎么還是只會地上躺躺這一招?
崔皇后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晏逐星。
這下她是真的確定兒子對這位晏大姑娘沒有男女之情了,誰會在心愛的姑娘面前做出這樣不得體的姿態(tài)。
崔皇后痛苦地抬手扶額。
她仿佛看到兒媳婦離她越來越遠(yuǎn)了。
這輩子,她真的能看到石頭娶妻生子嗎?
“皇上,皇后,你們可算來了。這就是你們教出來的好兒子,忤逆哀家,傷害一個(gè)小姑娘,兇殘至此,成何體統(tǒng)!”看到帝后二人,太后便控制不住地斥責(zé)了起來。
“福安郡主一個(gè)小姑娘,竟然想出那么惡毒的法子。先把貓放到水缸里淹死,淹不死就拿刀去捅死,我比得上她兇殘嗎?您怎么不問問朝華姑母怎么教出來她這么一個(gè)好女兒?”地上躺著的謝翊寧利落地反駁。
太后氣得怒瞪他。
太后一瞪他,他就哎喲喲地叫喚了起來。
“皇祖母您別在心里咒我死了,我害怕。我難受,父皇母后,快請?zhí)t(yī),我怕是要死在長樂宮了?!?/p>
太后:……
她還真拿這不在乎名聲的混賬東西沒辦法。
言官不是沒有試過上折子彈劾他,但皇帝就一句話:他都活不過二十歲了,你和他計(jì)較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就是象征性地罰罰謝翊寧的俸祿。
他的俸祿都被扣到四十年后了。
這混小子哪里活得到四十年?
就這樣,皇帝和皇后猶嫌不足,罰完之后又以各種名目給他送銀子送好東西。
簡直就是赤裸裸地偏袒。
言官們也拿謝翊寧沒轍了。
你彈劾了,當(dāng)事人不在乎,皇上雖然罰得很敷衍,但也是罰了。
挑不出錯來啊。
而且皇上每次當(dāng)朝訓(xùn)斥永安王,永安王每一回當(dāng)著他們的面都表現(xiàn)得特別好,認(rèn)錯態(tài)度特別誠懇。
誠懇得他們都相信了,結(jié)果他下次還敢。
太后越想越氣。
“他今日敢拿刀傷福安一個(gè)小姑娘,誰知道明日會不會拿刀來傷哀家?;噬?,皇后,此事你們必須給哀家,給朝華,給福安一個(gè)交代!”
她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
文昭帝正欲開口,可惜他的兒子不給他機(jī)會。
謝翊寧利落地學(xué)著她的話反駁:“福安今日敢拿刀傷一只貓,焉知明日會不會拿刀傷害您?皇祖母,此事您必須嚴(yán)懲啊。”
太后怒氣沖沖地反駁:“哀家乃是福安的外祖母,她怎么會傷害哀家?!?/p>
“您也是孫兒的皇祖母啊,孫兒又怎會傷害您呢?”謝翊寧眨巴著眼看著她。
“還是說因?yàn)槲腋富什皇悄H生的,您就覺得我不是您的親孫兒,對我早有不滿,借此發(fā)難,讓父皇為難?”
“你胡說八道?。?!”太后再一次敗下陣來。
“好了,地上涼,待會凍壞了,趕緊起來吧。你皇祖母絕對不是那個(gè)意思?!蔽恼训塾H自伸手將兒子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就知道關(guān)心他會不會凍壞,怎么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哀家這個(gè)母后會不會被他氣死?”太后說不過謝翊寧,只能將怒火撒到文昭帝身上。
“母后,您還好嗎?”文昭帝一臉孝順地詢問,“您放心。若他將您氣死了,朕定然不會饒過他,朕會讓他去給你守皇陵,日日在您面前罰跪?!?/p>
晏逐星聽到這話,咬著嘴唇憋笑憋得很辛苦。
她總算知道謝翊寧那混不吝的模樣跟誰學(xué)的了。
原來是“家學(xué)淵源”。
太后:……
皇帝這關(guān)心的話還不如不說,這和咒她去死有什么區(qū)別。
“母后,福安今日是與衛(wèi)國公之子裴明鏡在相看吧,若她惡意傷貓一事傳出去……”文昭帝意味深長地看著太后。
太后臉色白了一分。
這話若是傳出去,福安的名聲可就毀了。
別說嫁給裴明鏡,恐怕京中的少年郎都不敢娶她了。
“什么惡意傷貓,沒有的事。福安年紀(jì)尚小,貪玩罷了,貓兒沒輕沒重傷了她,她才反擊的?!碧蠊V弊臃瘩g。
“嗯,正是如此。她反擊之時(shí)手抖了,傷了自己的胳膊,您說對吧?”文昭帝笑容和煦,笑意中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太后知道他在以此威脅自己,不能找謝翊寧的麻煩,不然他就要讓福安的名聲毀了。
“皇上,你,你……”太后這下是真的被氣著了。
文昭帝趕緊上前給她拍背,做足了孝子的模樣。
“快請?zhí)t(yī),若太后有什么事,朕決不輕饒!”
剛給隔壁福安郡主看完胳膊的許太醫(yī)又被扯過來給太后把脈。
朝華大長公主也跟著過來。
看到站在皇后身邊的謝翊寧,她眼里都是怒火,恨不得立刻就把他給宰了。
謝翊寧還沖她挑眉一笑,氣得她牙齒都要咬碎了。
許太醫(yī)看著跪了一地的宮女,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皇上,最后膽戰(zhàn)心驚地說出了結(jié)論:“太后娘娘只是氣急……”
“嗯?”文昭帝輕輕哼了一聲。
許太醫(yī)麻溜地將“氣急攻心”四個(gè)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太后娘娘只是氣息不暢,冬日里不能總關(guān)著宮門和窗戶,偶爾也得透透氣,不然鳳體違和,就會支撐不住,人變得暈暈沉沉的?!?/p>
“嗯,聽到了嗎?”文昭帝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掃了地上的宮女們一眼。
“日后要多攙扶太后出來走走,多開窗透透氣?!?/p>
太后咬牙切齒,大冷天的開窗透氣,皇上是想凍死她吧。
“母后,走吧,朕扶你回宮休息吧。”文昭帝強(qiáng)行攙扶著太后離開。
朝華大長公主攔住了他。
“皇上,這事就這么算了嗎?我知道你偏疼永安,但也不能這般縱著他,若日后他殺人放火,你也要替他隱瞞嗎?”
“母后,您說呢?”文昭帝沒有理會自己的這位姐姐,而是扭頭看向了太后。
太后一把抓住了朝華大長公主的手,沖她搖頭。
“此事就此作罷,不要節(jié)外生枝?!?/p>
朝華大長公主向來聽太后的話,見她都這么說了,只得咬牙咽下了這口氣。
可偏偏身后傳來了謝翊寧不滿的聲音。
“誰說此事就此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