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逐星將最后半勺牛乳羹咽下,放下了手中的白瓷匙,笑著將那個酒壺接過來,拇指在壺腰凸起處撥弄了一下。
只聽“咔噠”一聲響。
原本該倒出的琥珀色酒液竟成了透明無色的泉水。
三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壺中藏著兩重天地,輕輕一撥機關就換了里邊的東西。
“怪不得小姐讓我將酒壺給提前換了呢?!本艞d喃喃自語,“這可真是個好東西。”
晏逐星笑瞇瞇地點頭:“那當然啦,我親手做的東西,能不好嗎?!?/p>
上輩子,她在軍營里喝酒喝不過別人,便央著軍器監(jiān)出身的軍中好友蕭檀幫她想出了這么一個作弊的法子,悄悄將酒壺給改造了一番。
只需輕輕按下凸起的位置,兩重酒室在壺腹內就可以不露痕跡地調換方位。
見識到這精妙的機關后,九梔猛地想起了被她捆起來的那個小丫鬟。
“對了,小姐,那個芙兒要怎么處理呀?”
晏逐星略一思忖,開口道:“將她放了?!?/p>
“放了?萬一她要是把九梔姐姐綁她的事情說了怎么辦?”雙鯉頓時急了。
“無所謂。她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的?!标讨鹦俏⑽⒁恍Α?/p>
晏明月的話定遠侯他們都不信,何況一個小丫鬟的話。
就該讓她也嘗嘗百口莫辯的滋味。
就像上輩子她被所有人當成瘋子一樣,現(xiàn)在該輪到晏明月體驗什么叫絕望了。
而且,再弄死一個丫鬟引得裴明鏡找上門來,那可就不妙了。
她如今得罪了他的母親,還是離他遠遠的好。
“是?!本艞d沒想太多,小姐讓放人她就放人了。
芙兒被扔到了瑤華院的狗洞附近。
聲響引起了院里灑掃丫鬟的注意。
“是芙兒!”
她驚呼一聲,讓晏明月猛地站了起來。
“把她帶上來?!彼а狼旋X地下令。
她要知道,之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為什么會失敗。
芙兒還在昏迷,被一瓢冷水澆到了臉上,瞬間凍醒。
“二、二小姐?!彼叨哙锣碌亻_口。
“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晏明月臉上滿是狠辣。
先前被掀翻的傷痕讓她此刻看起來更加恐怖了。
“我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去辦的呀,是大小姐的丫鬟將我打暈了。”芙兒哭著開口解釋。
晏明月臉色愈發(fā)陰沉,她猛地將茶盞摔到地上。
茶盞碎裂的聲音讓眾人都哆嗦了一下。
晏明月彎腰撿起一塊碎瓷片,盯著芙兒的臉。
芙兒一瞬間感覺自己好像被一條陰冷的蛇給盯上了。
她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晏明月捏著她的下巴,冷笑:“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預感到危險來臨,芙兒連連求饒:“二小姐饒命呀,二小姐我錯了,您饒了我這一回吧?!?/p>
“晚了?!标堂髟绿謱⑺榇善瑒澠屏塑絻旱哪槨?/p>
芙兒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晏明月這才將染血的瓷片扔到地上,冷冷道:“將她抬走,別讓她死了。否則她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
“是?!毖诀邆儾桓叶嘌裕泵⑽輧鹊睦墙褰o收拾干凈。
經歷了今夜的打擊,晏明月反倒冷靜了下來。
是她小瞧了晏逐星,以為她還是從前的廢物,沒想到她竟然已經成長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找到了不少幫手。
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摸了摸臉上的傷疤,一字一句道:“晏逐星,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也不會就這樣被擊垮的。
她是侯府的真千金,她比晏逐星尊貴百倍千倍。
她一定要過得比她更好。
*
定遠侯府的熱鬧,停云瞧得是一清二楚。
他風風火火地跑回了永安王府。
“王爺,定遠侯府又出事了?!?/p>
“又出什么事了?”謝翊寧繼續(xù)看著照夜送回來的證據,頭也不抬。
停云迅速道:“侯府二小姐和侯府表少爺行茍且之事被人當場逮住了?!?/p>
“說重點?!敝x翊寧不耐煩地抬頭。
一旁的照夜疑惑地皺緊了眉頭,這種瑣事停云告訴王爺做什么。
他不在京城里的這段時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停云小心翼翼地補充:“此事應當是晏大小姐暗中謀劃的。她尚未及笄,就有如此心機,往后……”
他沒說完,但卻忍不住搖頭。
若以后他娶的是這樣一個滿是心機的女人,他怕是活不過三朝回門。
謝翊寧挑眉,露出了驕傲的笑:“不錯。尚未及笄就有這樣的手段,足以見得她的聰慧。日后她若是嫁了人,本王也不必擔心她在后宅受人欺負了。”
停云:……
得,白說了。
他就知道王爺眼里晏大小姐什么都好,做什么都是對的,他真是多此一舉。
照夜:???
什么情況,他徹底聽迷糊了。
先前他還以為王爺看上的是定遠侯府的二小姐,后來又以為是大小姐,但怎么聽著王爺的意思是想讓大小姐嫁給別人?
“行了。侯府那邊有銜蟬在,你不必時常盯著了。本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敝x翊寧知道晏逐星打贏了這場“仗”,便放心下來沒有細問,而是說起了正事。
“明日照夜隨本王一塊入宮,見父皇?!?/p>
照夜從南陽帶回了當地官員修水壩貪贓枉法的證據,他得將證據交給父皇。
他記得上一世在太子妃嫂嫂誕下女兒的次年四月中旬,南陽連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堤壩被洪水沖垮,成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死了不少人。
尸體堆里滋生的瘟疫又奪走一城人的性命
同年六月,許州大旱,地縫裂得能吞人。糧食銳減,百姓被渴死餓死。
連著遭遇了兩次天災,坊間流傳起父皇失德招來天譴的謠言,御史們捧著萬民書,硬要父皇下罪己詔。
明明父皇上位以來勤政愛民,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到頭來卻要被潑上無道昏君的臟水。
重活一世,他一定要保住父皇的名聲,更要救下那些本該好好活著的百姓。
*
翌日清晨,定遠侯府籠罩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溫如霜醒后,獨自垂淚到天明。
自打她癱瘓后,侯府好像就變天了。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幾乎都在把她往絕路上逼。
女兒和娘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選。
此事確實是女兒挑起的禍端,但女兒也確實失了身,這事她真的進退兩難。
要是昨夜和溫韞顛鸞倒鳳的是晏逐星就好了。
那她根本就不用糾結,直接將晏逐星以勾引表兄的名義逐出家門。
溫如霜恨恨道:“怎么出事的不是那個賤丫頭?!?/p>
周邊伺候她用膳的丫鬟瑟瑟發(fā)抖,緊緊抿唇,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音,生怕觸怒了她。
溫如霜深吸一口氣,詢問道:“二小姐呢?可曾用過膳了。”
“二小姐絕食了?!毖诀咝⌒囊硪淼鼗卮?。
溫如霜感覺頭更痛了。
這種時候,絕食有什么用。
偏偏這個時候,姜清屏還找過來了。
“小妹,你們該給我們一個說法了吧?!彼淅溟_口。
溫如霜意識到,娘家和女兒,她必須做出一個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