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恙不解,一臉茫然地開口:“我又不用繼承大虞江山,我振作什么?”
反正天塌下來了,有父王母妃還有姐姐頂著呢。
謝知臨看著他這單純的模樣,嘆了一口氣:“父王同我說過,永安王叔年輕時仗著皇祖父皇祖母的偏愛,性子又灑脫不羈,從前沒少干些……嗯,驚世駭俗的事兒。”
謝知臨搖了搖頭,感慨道:“哪一回不是父王和皇祖父跟在后面替他周旋安撫,收拾殘局?父王常說,給王叔善后,比處理朝堂政務(wù)還耗費心神。”
他目光懇切地看著謝無恙,一字一句道:“無恙,你明白了嗎?”
謝無恙依舊搖了搖頭。
不明白。
父王要是闖了禍,不是還有皇祖父和太子伯父嗎。
謝知臨有些頭疼道:“父王的意思是,王叔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將來咱們長大了,這善后的擔(dān)子,少不得要落到你我肩上。我需得努力學(xué)好治國安邦的本事,將來才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谀莻€位置上?!?/p>
他用力按了按謝無恙的肩膀,眼神里充滿了“委以重任”的意味。
“而你呢,也得快點長大,好好讀書習(xí)武,將來才能替你父王撐起門庭,也省得他闖出什么我兜不住的大禍來。咱們兄弟,得互為倚仗才行啊?!?/p>
謝無恙聽得目瞪口呆。
他小小的腦袋里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原來在家里對母妃百依百順的父王,在外頭竟然是這副模樣?
他才七歲啊,怎么就要承擔(dān)起替父王善后的重?fù)?dān)了?
謝無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永安王府,小小的臉蛋上滿是憂愁。
他忍不住去問母妃:“母妃,父王真的很能闖禍嗎?”
棠云婋被他問得先是一愣,隨即哭笑不得。
她看著兒子那糾結(jié)的小表情,伸手輕輕捏了捏他軟乎乎的臉蛋,柔聲道:“當(dāng)然不是啦,你怎么會這么想?”
謝無恙便將太子府中,謝知臨對他說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地復(fù)述了一遍。
棠云婋:“……”
她一時竟有些無言以對。
太子待王爺這個親弟弟可真是好得沒話說。
如今他還在呢,就開始發(fā)愁謝翊寧未來怎么辦了,竟然還提前未雨綢繆,培養(yǎng)兒子來替謝翊寧善后。
真是讓人感動又想笑。
她自然清楚謝翊寧年少時的“豐功偉績”。
但當(dāng)著兒子的面,總不能直言“你爹當(dāng)年確實是個混世魔王”。
并且,謝翊寧能用的“地上躺躺”那一招,兒子總不能學(xué)了去。
那可是有前提在的。
她略一沉吟,整理了一下思緒,便拉著兒子在身邊坐下,語氣溫柔而帶著引導(dǎo):“無恙,你知臨哥哥說的……嗯,不算全錯,但也不全對?!?/p>
她斟酌著用詞:“你父王年輕時,確實比旁人更恣意灑脫一些。但你更要明白,你父王他有恣意的資本,更有承擔(dān)后果的擔(dān)當(dāng)?!?/p>
“而且,他并非一味莽撞,他有他的智慧和能力去解決自己惹出的麻煩。太子伯父幫他,是兄弟情深,但你父王自己也從未真正讓太子伯父為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p>
謝無恙似懂非懂。
棠云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語重心長道:“你知臨哥哥提醒你,是希望你能早些懂事,變得強大。這沒錯。”
“但你要學(xué)的,不是如何去給你父王收拾殘局,而是要學(xué)你父王護(hù)佑身邊人的能力與魄力,更要學(xué)他無論做什么都有本事自己扛起來的底氣?!?/p>
棠云婋看著兒子思索的神情,莞爾一笑:“所以呀,讓你好好讀書,認(rèn)真習(xí)武,是為了你將來能像你父王一樣,活得頂天立地。既能恣意瀟灑,也能為自己的所有行為負(fù)責(zé),保護(hù)好你想保護(hù)的人,明白了嗎?”
謝無恙看著母妃溫柔又堅定的目光,心中的迷茫漸漸散去。
他用力點了點頭:“嗯,母妃,我明白了!”
雖然他不用像知臨哥哥一樣守護(hù)大虞的江山和百姓,但他也有他想守護(hù)的人。
他不能再像個小屁孩一樣玩鬧了,他要振作起來,奮發(fā)向上。
于是,小小的謝無恙開始認(rèn)真讀書,每日勤勤懇懇地習(xí)武了。
屋引無憂不明所以,弟弟怎么忽然開始奮發(fā)向上了。
她當(dāng)即跑去問弟弟:“喂,謝無恙,你怎么了,忽然這么努力?”
謝無恙便把謝知臨和母妃說的一番話全都說了出來。
屋引無憂頓時產(chǎn)生了危機感。
她可是有王位要繼承的人,她也不能這么玩下去了。
到時候她去了北境的封地,那些人不認(rèn)她這個北境王怎么辦?
那豈不是有好一場硬仗要打?
于是屋引無憂也開始奮發(fā)向上了起來。
謝翊寧回家,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勤奮刻苦,感覺像是見了鬼。
他忍不住問自己的王妃:“婋婋,這倆孩子怎么了,怎么我說帶他們出城玩,他們也不去。一個非要讓岳母教他們習(xí)武,一個非要讓岳父教他們讀書?!?/p>
棠云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還不都是因為你這位好父王。”
“我?”謝翊寧沒聽出她話里的“諷刺”,得意洋洋道。
“果然,是我這個父王當(dāng)?shù)锰晒α?,孩子們都以我為榜樣,刻苦學(xué)習(xí)。不錯不錯?!?/p>
棠云婋被他的自吹自擂給逗笑了,輕輕掐了他的胳膊一把:“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還不是你年少時干的好事,讓孩子們覺得你是京城頭號惹禍精。”
她把兒子去了太子府之后,被堂兄謝知臨教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說完,她還模仿起謝知臨那老氣橫秋的語氣,惟妙惟肖:“‘無恙啊,你可要早點振作起來,將來好給你父王撐腰’。”
謝翊寧聽得臉都綠了,差點跳起來:“太子哥哥怎么能那樣教孩子,這不是毀我清譽么!”
棠云婋忍著笑,拉著他坐下:“你把話聽完嘛。無恙回來問我,我便同他說要他學(xué)你的擔(dān)當(dāng)和本事,得有底氣為自己做的事負(fù)責(zé)。結(jié)果無憂那丫頭知道后,危機感更重,覺得自己要繼承北境王位,更不能落后于人。”
謝翊寧懂了:“喲,這倆小崽子,倒是懂得見賢思齊,互相較上勁了。”
棠云婋斜睨了他一眼,眼中波光流轉(zhuǎn),帶著幾分戲謔。
“所以說到底,永安王殿下,是你這‘榜樣’立得太好,把孩子們的斗志都激起來了。他們這么努力,就是怕護(hù)不住自己人,尤其是護(hù)不住你這位京城第一闖禍能手?!?/p>
謝翊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