劑徽兒小叔的下半輩子是徹底沒指望了……”
“公主薨了,福安也沒了,都折在那個姓晏的野丫頭手里!”
“此仇不共戴天!”
“徽兒,但小叔能指望你,對么?”
“福安那份價值連城的嫁妝,小叔能做主!”
“只要你替福安報仇,替小叔出了這口惡氣,讓那賤人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福安所有的田莊、鋪面、金銀珠寶、御賜之物,全是你的。”
李柔徽想到福安郡主那份令人咋舌的豐厚嫁妝,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
“還有你的親事。你祖父給你相看的那戶人家算什么?區(qū)區(qū)五品官的兒子哪里配得上你。只要你做成此事,小叔求到太后娘娘那頭,必定為你謀上一樁讓你滿意的婚事?!?/p>
李柔徽最終被說動了。
她不喜歡祖父給她說的那門親事。
區(qū)區(qū)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之子能有多大出息,明明按照他們李家的家世能給她尋摸到更好的。
祖父就是偏心堂姐。
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之子若是真的好,為何不讓堂姐去嫁,還不是看她沒了爹只有一個不中用的娘,才會這樣輕怠她。
李柔徽捏緊了手中的藥瓶,死死盯著晏逐星。
今日,她若能替小叔出了這口惡氣,福安郡主的那些嫁妝就都是她的了。
屆時,有小叔和太后為她籌謀,她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親事。
想到此處,李柔徽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面上掛起恰到好處的笑容,跟著刑部尚書之女宋蘭茵一同靠近了被幾位貴女圍住的晏逐星。
“除了流光緞,縣主,您那流光閣還賣什么新奇玩意兒呀?”宋蘭茵興致勃勃地問道。
李柔徽也適時露出好奇的神色,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晏逐星周身,尋找著最穩(wěn)妥的下手之處。
她注意到晏逐星此刻是側(cè)身坐著,裙擺垂落在石凳邊緣靠近地面的地方。
她心念一動,覺得那是個不錯的下手位置。
“一些嶺南、蜀中特有的香料、藥材和小玩意兒,流光閣也會售賣。之后或許還會增加些西戎和琉光來的稀罕物?!标讨鹦菧\笑著回應(yīng),“屆時你們?nèi)ス涔浔阒??!?/p>
“縣主頭上這支珍珠簪子真是別致,流光閣往后會出類似的樣式么?”李柔徽一邊柔聲詢問,一邊自然而然地傾身伸手向前,仿佛被那簪子吸引,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晏逐星眉頭微蹙,身體不著痕跡地后仰,避開了她伸來的手,語氣平淡:“李四小姐若喜歡,我可以命人造些類似的款式放上去。”
“是柔徽失禮了,還請縣主恕罪!”李柔徽立刻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順勢跪倒在晏逐星散開裙擺邊緣。
她一邊磕頭,一邊趁著謝罪的功夫用寬大的袖擺做遮掩,將那淺黃色的藥粉灑在了晏逐星的裙擺上。
“柔徽一時忘形,絕無冒犯之意,求縣主寬宥!”
她連連求饒。
晏逐星冷冷地俯視著跪在自己裙邊的李柔徽。
她甚至還未開口斥責(zé),對方就搶先一步做出這副惶恐請罪的姿態(tài)。
意圖昭然若揭。
她才剛處置了當(dāng)眾冒犯她的陸玥君,此刻李柔徽又來這么一出,不就是想坐實(shí)她“苛待貴女”、“性情暴戾難容人”的名聲么?
讓所有人都覺得她這位新封的縣主動輒便讓人下跪,囂張跋扈至極。
果然,李柔徽這一跪讓周圍原本輕松談笑的氣氛驟然一凝。
不少貴女們都停下了交談,竊竊私語道:
“這又是怎么了?”
“怎么又跪了一個?”
“剛才是陸家三小姐,現(xiàn)在是李家四小姐。這位縣主,好大的威風(fēng)啊……”
晏逐星起身,優(yōu)雅地向后退開一步,拉開與李柔徽的距離。
她微微歪頭,用一種純?nèi)粺o辜又帶著濃濃困惑的眼神,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跪在自己腳邊的人,聲音清亮,足以讓周圍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李四小姐,這可真是奇了。”
“我這兒還一個字兒都沒說呢,你怎么就跪下了?”
“難不成你們李家的女兒,膝蓋骨天生就比別人軟上幾分?這動不動就下跪的規(guī)矩,莫非是府上的家傳?”
李柔徽咬緊了牙關(guān),臉漲得通紅。
她還是低估了晏逐星牙尖嘴利的地步。
她承認(rèn),她剛剛下跪除了是想掩飾自己下藥外,更想讓晏逐星給眾人留下一個不好相處,囂張跋扈的印象。
可不曾想她反應(yīng)竟然那么快!
不等她開口,晏逐星又道:“你這一拜呀,論身份,本縣主自然是受得起的?!?/p>
“但我一未動怒,二未開口讓你跪,你就跪得這么快,究竟是真心認(rèn)錯,還是存心要陷我于不義之地呢?”
她直接把話撕開了說,讓眾人自己用腦子想一想。
今日之事,究竟是李柔徽存心陷害,還是她囂張跋扈,想必京中這些人精似的千金小姐們,應(yīng)當(dāng)能看明白。
“本縣主也累了,失陪了?!?/p>
晏逐星再不看地上跪著的李柔徽一眼,徑自轉(zhuǎn)身離去。
她這一走,愈發(fā)襯得跪在原地的李柔徽如同戲臺上刻意賣弄卻無人喝彩的丑角,徒惹笑柄。
如今本就是認(rèn)親宴的尾聲,已有不少夫人小姐陸續(xù)起身,準(zhǔn)備告辭離去。
李柔徽這突兀的一跪,正正落入了許多前來道別的貴夫人眼中。
李柔徽羞憤欲絕,恨不得當(dāng)場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國公府。
她在丫鬟的攙扶下踉蹌起身。
她看著相熟的那些千金小姐們,忍不住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剛剛只是太害怕了……”
眾人心思各異,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只是呵呵笑著點(diǎn)頭敷衍了過去。
李柔徽攥緊了拳頭,只覺得恥辱感爬遍全身。
但一想到晏逐星之后會遇到的“意外”和“狼狽”,她又冷靜了下來。
她這點(diǎn)丟人算什么。
到那時,晏逐星死得那么慘,誰還會記得她李柔徽此刻的區(qū)區(qū)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