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今明冷冷一笑:“厲害?我看是吹得厲害!風濕腿能和腦溢血一樣嗎?那是要命的重癥!她一個野路子,拿幾根繡花針就敢在閻王爺手里搶人?簡直是兒戲!我看她就是……”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感到身旁一股冰冷刺骨、帶著強烈壓迫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讓他后面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里,脊背莫名發(fā)涼。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和氣場
趙今明在市政府混了十幾年,最會察言觀色,立刻意識到這人絕非等閑之輩,絕不是自己能輕易得罪的。
他到了嘴邊的難聽話硬生生咽了回去,悻悻地閉上了嘴。
霍沉舟見他消停了,這才緩緩移開視線,繼續(xù)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很快,走廊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醫(yī)院院長親自領著幾個人匆匆趕來,其中一位頭發(fā)花白、戴著厚重眼鏡的中年男人格外引人注目,正是醫(yī)院特地請來的專家劉教授,準備給秦老爺子進行會診并制定手術方案。
為首的劉教授面色凝重,雙手插在白大褂兜里,低著頭,徑直走進了病房。
醫(yī)院院長對著秦振邦鞠躬哈腰:“秦老板,您放心!這位是劉教授,最擅長處理這類急性腦血管疾病,由他親自為老爺子主刀,肯定萬無一失,老爺子吉人天相!”
秦振邦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位劉教授突然眉心緊鎖:“怎么回事?你們誰動過老人家了?不是再三交代過,在明確診斷前,絕對不允許碰他嗎?”
馮美榮連忙解釋:“劉教授,您別生氣!是我們家請來的一位懂中醫(yī)的同志,剛才情急之下,讓她給老爺子扎了幾針,想先穩(wěn)住情況……”
“中醫(yī)?”劉教授喃喃自語,鎖定站在角落、手中還拿著針包的沈晚,“是你?你剛才對病人做了什么?”
沈晚總覺得這個劉教授有點奇怪,她承認道:“是我,剛才我就是施針幫老爺子穩(wěn)定情況了?!?/p>
劉教授不再多言,彎腰檢查了一下秦老爺子的瞳孔反應、肌張力,又仔細觸摸了他的頸動脈。
一旁的院長緊張得額頭冒汗,秦家他們醫(yī)院可萬萬得罪不起,他小心翼翼地問:“劉教授,情況怎么樣了?什么時候開始手術?”
劉教授直起身,推了推眼鏡,“不用手術了?!?/p>
院長一聽,差點腿一軟癱倒在地,“什么?”
他以為老爺子沒得治了,頓時后背驚起冷汗。
劉教授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老爺子的顱內(nèi)出血已經(jīng)得到了有效控制,生命體征趨于平穩(wěn),破裂的血管應該已經(jīng)被某種方法暫時封閉住了。這簡直是奇跡!剛才這位女同志的針灸,起到了關鍵性的急救作用,現(xiàn)在暫時不需要緊急開顱手術了,接下來只需要密切觀察,配合藥物進行保守治療,防止再次出血和并發(fā)癥即可?!?/p>
聽到病人轉危為安,院長這才猛地松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劉教授說完,突然幾步走到沈晚面前。
沈晚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但是后面是墻:“您有事嗎?”
劉教授那雙藏在厚厚眼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熾熱而專注的光芒,他語氣十分急切:“同志,你別緊張!我、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沈晚眨了眨眼睛,她能感受到對方?jīng)]有惡意,于是試探性地問:“什么問題?”
劉教授迫不及待地開口,連珠炮似的問道:“你剛才用的是什么樣的針法?是如何通過體表針刺影響到顱內(nèi)血管的?中醫(yī)的理論里,是如何解釋和處理這種急性腦溢血的?這其中的機理到底是什么?這太不可思議了!”
沈晚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這個劉教授又開始眼神放空,手指無意識地比劃著,嘴里念念有詞:“不對啊……這不符合現(xiàn)有的生理病理模型。難道是刺激了特定的神經(jīng)反射???或者影響了自主神經(jīng)調(diào)節(jié),降低了血管痙攣?可這效果也太立竿見影了……”
他似乎剛才那一連串問題更像是在問自己,陷入了深深的學術迷思之中。
沈晚忍不住挑了挑眉,再一次感覺這位劉教授思維異于常人,就像是一個完全沉浸在學術世界里的研究狂人,對外界的反應有些遲鈍和脫節(jié)。
不過既然這人不再盯著她問,沈晚也不想主動和他搭話。
她剛走出病房,打算透透氣,誰知那個劉教授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一眼看見她要走,立刻又快步跟了上來,語氣依舊急切,帶著一種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執(zhí)著:“同志!你別走?。∧氵€沒給我解釋清楚呢!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門口焦急等待的秦家人看見有人出來,立刻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劉教授!怎么樣了?老爺子情況如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劉教授身上,沈晚趁機從人群邊緣悄無聲息地擠了出來。
她剛松了口氣,一個高大的身影便擋在了她面前。
霍沉舟垂眸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擔憂,低聲問:“沒事吧?”
秦衛(wèi)東也費力地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急切地看向沈晚:“嫂子,我爺爺他……”
沈晚對著他微微一笑:“暫時穩(wěn)定下來了,劉教授說目前看不需要手術。”
秦衛(wèi)東聞言,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弛下來,重重地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謝謝嫂子!”
另一邊,劉教授被一群人圍著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顯得十分煩躁。
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不遠處的沈晚身上,見她似乎又要走,心里一急,也顧不得禮貌了,用手臂有些生硬地撥開擋在面前的人,硬是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徑直朝著沈晚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