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隴,湟泉城。
作為一座位于遼隴北方的城池,近幾年來湟泉城的城防開始越發(fā)森嚴(yán)。
城內(nèi)駐扎的兵卒人數(shù)從三千提升至了如今的一萬,巡夜的衛(wèi)兵又從兩班加到了四班,城門關(guān)閉的時間也較之以往提前了一個時辰。
這是遼隴對北方,大衛(wèi)王朝所進(jìn)行的防備。
如今的這個時間,大虞已經(jīng)被大衛(wèi)皇帝李呈遠(yuǎn)推翻了四年時間,此時此刻正值衛(wèi)國立國之初,兵強(qiáng)馬壯,且李呈遠(yuǎn)及其子李崇都是武將出身,驍勇善戰(zhàn)。
這令遼隴不得不提防,李呈遠(yuǎn)是否有著更大的野心。
尤其是在云溪康家的主家出事,各分家矛盾激化,康家的少數(shù)分家被李衛(wèi)王朝所拉攏吸納的如今,局勢也開始變得更加微妙了起來。
湟泉城內(nèi),市井巷內(nèi)的一處小吃攤上。
粗木桌上擺著四只陶碗,碗中的濁酒均泛黃,酒面上還漂浮著些許細(xì)小的雜質(zhì)。
木桌上所擺放著的是大多都是些菜蔬,唯獨(dú)桌子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只燒雞,也是桌上唯一的葷腥。
兩鬢微白,臉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的老張頭拿起他面前的陶碗,飲了一口其中的濁酒,然后眉頭皺起:
“李二,把這酒再給我溫一溫!”
“來咯!”
被喚作李二的攤主快步走來,將桌上的那壺濁酒拎起,然后目光落在陶碗上:
“這碗里的酒……”
“算了,湊合著喝吧。”
老張頭擺了擺手,他的腿稍微動了一下,碰到了旁邊搭在桌子上的那柄長刀。
“好嘞!”
攤主應(yīng)聲道。
老張頭將自已的那柄長刀重新扶正,然后長呼一口氣:
“天氣越來越冷了?!?/p>
“冷得不止是天氣,最近生意也越來越難做,城門那邊查得也越來越嚴(yán)?!?/p>
一旁做些小本生意的趙生附和道:
“老張你也當(dāng)兵這么多年,如今再怎么說也是個什長,能不能跟城門那邊稍微提兩句,下次查我的貨的時候,別再沒事找事兒,本來就是小本生意,實(shí)在是打點(diǎn)不起??!”
“我算個屁!”
老張頭冷哼了一聲:
“如今這湟泉城的參將可是從都城那邊派過來的大員,軍營里關(guān)鍵的崗位,也都被換成了人家的自已人,咱們這些本地出身的老兵啊,現(xiàn)在可是爹不疼,娘不愛咯!”
說著說著,老張頭終于忍不住開口罵道:
“他娘的,真想跟北邊大虞干上一仗,要么就死在戰(zhàn)場上,要么就立下戰(zhàn)功,飛黃騰達(dá),就不用再過這苦日子了!”
他拿起桌前的那碗濁酒來,一飲而盡,然后老張頭又將他的視線落在一旁那位穿著樸素的中年男人身上:
“老孫啊,你最近怎么樣?”
“也就還那樣吧,湊合著對付生計?!?/p>
被稱作老孫的那位穿著樸素的中年男人說道。
“也都怪我,當(dāng)初我就感覺那幾個畜生不是什么好東西,沒好好勸你,你要是沒被那幾個畜生把錢卷跑啊……”
老張頭感慨著,卻被那穿著樸素的中年男人所打斷:
“張大哥,別說這些了,喝酒!”
那中年男人也將木桌上的陶碗舉起,隨即一飲而盡。
“呵……”
老張頭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后又將目光朝向攤主那邊:
“李二,酒快一點(diǎn)!”
“好嘞,稍等啊!”
攤主回應(yīng)道。
“話說回來,我弟妹她現(xiàn)在,也還是沒有什么動靜嗎?”
老張頭朝著那穿著樸素的中年男人方向問道。
中年男人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時至今日,這位被稱作老孫的中年男人,也仍未有子嗣。
“要是那孩子還在的話就好了,其實(shí)我還挺喜歡那小子的脾氣的,感覺是個當(dāng)兵的好苗子,也不知道那孩子現(xiàn)在身處何方……”
“張大哥,當(dāng)年的事情只能說,都怪我不是個東西?!?/p>
那穿著樸素的中年男人臉色黯淡了幾分:
“明明都是我的錯,卻竟然遷怒一個才剛剛九歲的孩子,都怪我……”
“都是過去的事了,人總歸是都還要往前看的?!?/p>
老張頭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膀,并且安慰道。
“酒來咯!”
被稱作李二的攤主手中持著酒壺,朝著四人圍坐著的粗木桌方向走來,將酒壺放在桌上。
老張頭提起酒壺,先是為那穿著樸素的中年男人的碗中倒?jié)M了酒,然后又開始給自已倒了起來。
可就在他剛剛倒?jié)M酒的時候,老張頭的視線就緊緊的鎖定在了他面前的陶碗上。
碗中的酒面不斷蕩起漣漪,似乎像是在顫抖一般。
奇怪……
下一瞬間,巨大的陰影突然間從天空中投射了下來。
感到困惑的老張頭抬起頭來,然后在看到天空中所出現(xiàn)的事物時,突然表情凝固,拿著酒壺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這是……”
只見天空當(dāng)中,一艘長約九十多丈的巨大船只,正在緩緩向下降落。
……
渡船之上。
身著青色道袍的劍修,正立于甲板之上,俯瞰著自已身下的那座熟悉的城池。
湟泉城。
在他三歲那年,父親病故之后,他便被自已的姑姑接到了湟泉城內(nèi),跟姑姑和姑父兩個人一起生活,就這樣度過了六年的時間。
直至他姑父被騙,家境一落千丈。
如今重回這座城池,十八歲的宿鴻禛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已經(jīng)九年時間過去了,這里似乎什么都沒有變,但又有什么東西變了。
宿鴻禛原本沒想以如此夸張的架勢,重回湟泉城。
可這艘渡船的船長卻不這么想,他說如今的宿鴻禛已經(jīng)是天頂山魁首,乃是這世間年輕一代修仙者當(dāng)中,最為出色卓越之人。
出場必須得氣派,才能象征著仙家的威儀。
更何況在下方的這個世俗王朝當(dāng)中,他們竟然還都不知道修仙者的存在。
所以排場必須得更加的大,才能讓那些凡人們心中升起對修仙者的敬意。
盡管宿鴻禛原本是還想要拒絕的,但是在這艘渡船的船長強(qiáng)烈要求下,以及訴說如果沒給夠宿魁首排場的話,等他回渡口后無法交差的苦衷。
宿鴻禛最終只好默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