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機(jī)院?
聽到這三個字的李浩文,稍微愣了一瞬。
怎么可能?
近兩年以來,李浩文奉云逸塵之命,誅殺散修丁丘所在青鵲國境內(nèi)展開的種種行動,在宗門看來完全就是小打小鬧。
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會驚動宗門的太上樞機(jī)院。
此時此刻的李浩文的確是被云逸塵所重用的。
可他渾然不知,自已當(dāng)前微末的身影,已然進(jìn)入了孔陽,這位曾在一萬三千年前執(zhí)掌空山宗整整四千年的登仙境大能的視野當(dāng)中。
空山宗的太上樞機(jī)院,對于李浩文而言,是絕對意義上,遙不可及的存在。
而更令李浩文感到驚訝的是,一位空緣山的弟子,竟然有資格攜帶太上樞機(jī)院的令牌?
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人在哪?”
李浩文道。
“當(dāng)前就在大廳,等李管事您過去呢!”
那前來報(bào)信的外院弟子的語氣表現(xiàn)得顯然很是焦急和緊張。
這也很容易令人理解,在身為空山宗外院弟子的他眼中,所謂的“太上四院”,完全就是高高在上,宛如傳說一般的存在。
“我這就過去。”
李浩文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已身上道袍的褶皺,然后將一旁墻面上所掛著的一黑一白,兩柄淵華山的峰劍取下并且掛在腰間,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
走下樓梯之后,站在這座原本屬于永安郡城中某個修仙世家的酒樓大廳中,他一眼便看見了那位身著空緣山道袍的年輕修士。
陌生的面孔。
“在下便是淵華山李浩文,聽說閣下找我?”
李浩文朝著那站在大廳中央,看起來舉止十分放松的空緣山修士方向走去,在距離那空緣山弟子大約一丈有余的位置站定后,隨后作揖道。
他稱呼對方為“閣下”,是因?yàn)槔詈莆牟⒚磺鍖Ψ降降资鞘裁瓷矸荨?/p>
身為通神境修士的李浩文,卻無法看穿面前這年輕修士的修為深淺,這代表著對方的修為境界,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在自已之上的。
而且,李浩文也是千真萬確,親眼看見了面前這年輕修士的腰間所掛著的那枚令牌。
空山樞機(jī)院。
那枚令牌的模樣,令李浩文覺得很眼熟。
當(dāng)年天頂山大劫后,太上御律院的太上長老前來看押自已師父魏冕的那位太上長老,腰間所佩戴著的令牌同面前這空緣山的年輕修士的令牌看起來差不多。
“李師兄?!?/p>
站在酒樓大廳中的那位,身著鎏金云鶴紋道袍的陌生青年,如此朝著李浩文的方向作揖回禮。
李浩文微微一怔。
叫我李師兄?
這難道代表著,對方的年紀(jì)和輩分要比自已更小?
但是,這怎么可能?
要知道,李浩文可是二十年前的那一代空山宗的弟子當(dāng)中,最為出色的人之一。
能與他相提并論的同代弟子,現(xiàn)在就只有清禪峰的楚汐瑤和乙白峰的江綾。
至于明宵峰的程紫盈,說實(shí)話與李浩文和楚汐瑤等人相比的話,還是要差上不少的。
在他之后的空山宗弟子當(dāng)中,自然也有不少修仙天賦不低于他的晚輩。
可李浩文也從未聽說過宗門里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位天資絕倫的后輩,出色到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超越自已。
當(dāng)年星天門出了一個秦卿羽,放眼整個辰平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若是空山宗也出了這樣一個天賦更接近秦卿羽的年輕弟子,不可能如此悄無聲息。
因此,看著面前這個稱呼自已為師兄的陌生面孔,李浩文稍微有些混亂。
“敢問,閣下怎么稱呼?”
盡管對方稱呼自已為師兄,可畢竟修為境界要在自已之上,更何況他還攜帶著太上樞機(jī)院的令牌,因此李浩文仍是絲毫不敢怠慢。
“無論是在宗門當(dāng)中的資歷,還是年齡,我在李師兄面前都是晚輩,所以師兄您叫我陳師弟就好?!?/p>
面前身著空緣山道袍的年輕修士笑著說道。
陳。
這個姓氏,放眼整個辰平洲都是十分常見的。
李浩文能在三息時間內(nèi),說出至少十個姓陳的空山宗弟子。
可當(dāng)面前這位空緣山的年輕修士以“陳師弟”如此自稱的時候,他腦海中所浮現(xiàn)出來的面孔,就只有一個。
陳彥。
十七年前的空緣山首座弟子,最終隕落在了外院大劫。
而面前的這位腰間佩戴著樞機(jī)院令牌的年輕修士,身上所穿著的也是空緣山的道袍……
呵,怎么可能呢?
陳彥早就已經(jīng)死了。
李浩文輕輕搖了搖頭,然后又朝著面前身著空緣山道袍的年輕修士方向作揖,隨后道:
“既然如此這般的話,那李某就先如此稱呼陳師弟了。”
面前身著空緣山道袍的年輕修士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將雙手背在身后在酒樓的大廳當(dāng)中踱了幾步,他的視線落在大廳中的那些身穿外院道袍的弟子身上。
“還真是懷念啊?!?/p>
這身著空緣山道袍的年輕修士感慨道:
“突然想起來,昔日我也曾是外院弟子,后來因?yàn)楦鞣N差錯巧合,才入了空緣山,一晃也已經(jīng)快二十年過去了?!?/p>
聞言的李浩文心中一凜,瞳孔緊縮:
“難道,閣下是……”
“當(dāng)年我與李師兄之間,其實(shí)并沒有什么的交集,可這么多年過去了,與故人的每一次相遇都是如此珍貴。”
陳彥笑道:
“可畢竟今日是故人相見,倍感親切……不知李師兄可否移步,與在下敘舊?”
……
看著眼前的李浩文,陳彥心中涌起的第一縷念頭,便是他老了。
陳彥默默推算。
昔日天頂山大劫發(fā)生時,李浩文二十一歲,風(fēng)華正茂。
如今,十七八年光陰逝去,他年近不惑。
眼前的容貌,恰如他的年歲。
這對李浩文這等天賦的修士而言,實(shí)屬罕見。
楚汐瑤,秦卿羽……那些同代的天之驕子,歲月仿佛在他們身上凝滯。而眼前這位昔日淵華山意氣風(fēng)發(fā)、正氣凜然的青年才俊,如今眉宇間刻滿了風(fēng)霜與磨礪,身形雖依舊挺拔,卻透著一股洗不去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