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真人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這位,自稱“易寧”的空山宗弟子。
這身穿白色道袍的空山宗弟子,只是氣海境中期的修為罷了。
氣海境。
神通境修士一念之間,便可輕松抹殺上萬氣海境修士的存在。
而神通境修士在登仙大能的面前,又和螻蟻沒什么區(qū)別。
這么個螻蟻眼中的螻蟻,竟然聲稱要收集天頂鏡碎片?
換作任何人,肯定都會覺得是異想天開。
雖說凌玄真人也這么認(rèn)為,但是他很有耐心,也沒有對面前這個年輕人產(chǎn)生什么偏見。
他當(dāng)然不會對修為低于自已的人有任何偏見,當(dāng)年在天頂山上,合道境修士又都何嘗不是跟鍛體境修士一樣,坐在玄經(jīng)殿內(nèi)聽自已講經(jīng)的呢?
于是,凌玄真人緩緩開口:
“你知道,我要五大宗門歸還天頂鏡碎片的目的是什么嗎?”
“晚輩不知?!?/p>
“你知道,天頂鏡的真正用途究竟是什么嗎?”
“晚輩不知?!?/p>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晚輩知道,如今辰平洲的大道復(fù)蘇,正是因為天頂鏡……”
身著純白道袍的年輕人笑著說道,即便他面前的是天頂山的第八代掌執(zhí),堂堂登仙境大能,也絲毫不怯場。
“哦?”
凌玄真人望著面前自稱“易寧”的年輕人。
“如果想讓辰平洲的仙路再次斷絕,憑借天頂鏡也可以做的到?!?/p>
易寧道:
“這個時代,本就不應(yīng)有登仙境修士,不是嗎?”
身著月白色道袍的凌玄真人又沉默了幾息時間,然后開口道:
“你打算怎么幫我?”
“凌霄觀,蜃樓宮和風(fēng)澗谷姑且不論,皆有登仙境修士坐鎮(zhèn),但是星天門卻沒有,或許這可以成為真人您的突破口,不是嗎?”
易寧如此道。
凌玄真人不語,這種淺顯的東西他當(dāng)然再清楚不過,他等著的是這位身著空山宗道袍的年輕修士,接下來的話語。
“然后,就是空山宗丟失的那塊天頂鏡碎片,也許我能幫真人您找回來?!?/p>
易寧道。
“怎么幫?”
凌玄真人問。
隨后,只見易寧在凌玄真人的面前盤腿坐下,然后將雙手的手心朝上,放在他的兩膝之上。
他的眼睛先是閉上,然后又突然睜開,但是卻只露出了眼白。
緊接著,這位身穿純白道袍的空山宗弟子,開始劇烈顫抖了起來,他的眼白開始浮現(xiàn)血絲,并且血絲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
最后兩只眼睛都完全變成血紅的顏色。
“咳!”
鮮血自他的口中咳出,隨后他露出笑容,一字一頓道:
“我,找,到,了?!?/p>
凌玄真人只是表情淡泊的看著面前這位生命力正在不斷流失的年輕修士。
“也,在,南,域……”
隨即,自稱“易寧”的年輕修士向前一倒,趴在了地面上,徹底失去了生機。
……
輕巧的鳥叫從一旁的樹梢響起。
隨即鳥兒的小腦袋稍微歪了歪,然后張開翅膀,朝著南方飛去。
“啊……”
坐在樹下的少女張了張她的小嘴巴,眼睛瞧著那遠(yuǎn)去的小鳥兒:
“怎么還往南飛呀,明明南方除了海水,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少女正是司幽幽。
此時此刻的她所處于的小院,位于辰平洲南域的邊陲之地。
從這里出發(fā),再往南幾百里,便是沒有盡頭的海。
縱觀辰平洲的整個歷史,沒人知道海的盡頭到底是什么。
這也是從未有人走出過辰平洲的真正原因。
有很多人認(rèn)為,在辰平洲之外,應(yīng)該還有其他洲的存在。
不然辰平洲為什么會被稱作辰平洲呢?
沒人知道辰平洲為什么叫辰平洲,就像沒人知道在有文字記載之前,辰平洲究竟是什么模樣一樣。
又有誰能知道辰平洲究竟是代表著全世界,還就只是世界一隅呢?
“陳彥!”
司幽幽轉(zhuǎn)過身,朝著院子當(dāng)中所停放著的那輛馬車喊道:
“好無聊,你也出來透透氣吧!”
指節(jié)分明且又愈發(fā)白皙透亮,修長的手指從馬車內(nèi)伸出,輕輕撥開布簾。
久居于馬車之內(nèi),不見光日,令陳彥的皮膚變得越來越白。
陳彥每天只能離開馬車一個時辰的時間,只有這樣才能令他不會被那些登仙境修士所發(fā)現(xiàn)。
至今,這種生活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在一個月前,他與司幽幽將那艘渡船遺留在空中,然后來到了這位于辰平洲邊緣一隅的小鎮(zhèn)內(nèi)。
這小鎮(zhèn)總共就只有二百來戶人家,住戶們沒人知道陳彥和司幽幽竟然是修仙者。
或者說,他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修仙者。
小鎮(zhèn)離一切都太遠(yuǎn)。
“我想吃綠豆糕!”
司幽幽興高采烈道。
在這小鎮(zhèn)上自然找不到任何仙家的糕點,甚至就連那些稍微精細(xì)些的凡俗點心都是奢望。
綠豆糕,是在這小鎮(zhèn)上能尋得的唯一糕點。
司幽幽很喜歡。
或者說,只要是甜的東西,她都很喜歡。
“好。”
陳彥點點頭,然后隨手摸出來了幾粒碎銀,遞到司幽幽的手上。
“吃綠豆糕咯!”
司幽幽立即轉(zhuǎn)身,朝著小院外跑去。
而在她拉開院門的那一瞬間,原本的嬉鬧聲瞬間消失,只留下了有些警惕的“咦”的一聲。
她當(dāng)然會很警惕了。
因為在這小鎮(zhèn)上,司幽幽從未見到過任何人穿過道袍。
而且,還是純白色的道袍。
小姑娘稍微向后退了半步。
“你是誰?”
她沉聲問道。
陳彥也顯然注意到了從院門處發(fā)生的異樣。
“你哥哥的故識,小姑娘?!?/p>
門外傳來無悲無喜的年輕聲音,隨后身著純白道袍,面容清瘦的年輕修士,緩緩踏入院內(nèi)。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打量著這處平平無奇的小院,隨后緩緩開口:
“修仙者,本應(yīng)逍遙自在,海闊天空,如今卻迷失了本心,只偏居于紅塵一隅,這是何苦呢?”
“……”
陳彥只是望著那清瘦修士,沒有說話。
只見那清瘦修士在陳彥面前站定,然后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陳首座。”
陸離道。
這是陳彥第一次,看到陸離露出笑容。
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