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離仍然面無表情,只是冷漠的注視著站在他面前,身著素色道袍的年輕修士。
“敢問閣下,究竟是何人?”
沉默了幾息的時間之后,陸離如此問道。
“你可以叫我游先生?!?/p>
身著素色道袍的年輕修士,輕笑著回答。
游先生?
陸離在自已的腦海中,迅速將辰平洲歷史上所出現的除了自已之外的另外三十位登仙境修士全部都過了一遍,這三十位登仙境真人當中,沒有一位姓游。
他一點都不意外。
如果角色互換的話,陸離也肯定不愿意告訴對方自已的真名。
“所以,閣下今日來我空山宗,有何貴干?”
陸離淡淡道。
“沒什么,只是想來見你一面。”
游先生回答。
“閣下就這么肯定,我肯定是孔陽轉世?”
“不肯定,就只是直覺罷了?!?/p>
裁云塔內飄著淡淡的線香氣味,在陸離成為清禪峰的執(zhí)劍長老之后,他沒有選擇搬去清禪殿,而是選擇留在他的裁云塔內。
九千年前,他在裁云塔所建立的地方坐化,而現如今,他的道基也仍然留在這里。
就在這時,從裁云塔的大廳門口處,又傳來了腳步的聲音。
一位身著深灰色道袍,容貌普通但是很有神氣的弟子,緩步踏入了裁云塔中,他的腰間還掛著一枚令牌,令牌上寫著“清禪首座”四個大字。
八年前,楚汐瑤從清禪峰的首座弟子之位上卸任,前往清禪峰的講經堂堂,就任清禪峰講經堂護法一職。
三年前,楚汐瑤突破至通神境,最終于一年前,被任命清禪峰講經堂長老。
這是符謙在為楚汐瑤鋪路。
雖說陸離也不喜歡處理清禪峰上的各種事務,也從不處理清禪峰上的任何事務,但是他畢竟不是楚沉。
陸離沒有將他的權力完全下放給符謙,也并不傾向白啟明。
他在制衡。
近兩年來,清禪峰上對于符謙的反對聲音越來越大,雖然仍未能夠撼動符謙的基本盤,但是這已經令他感受到了自已當前的處境愈發(fā)微妙。
于是,他已經開始準備給楚汐瑤鋪路,等楚汐瑤突破至萬化境之后,讓楚汐瑤順理成章的當上清禪峰的肅武長老。
而他將以供奉長老的身份,于背后繼續(xù)掌權。
而剛剛走進裁云塔的那位容貌普通的青年,便是陸離的親傳弟子,也是符謙當年精挑細選的修仙天才,易寧。
“易寧見過師尊。”
這位清禪峰的現任首座弟子,朝著陸離的方向深深作了一揖,然后又看向他身旁站著的那個身著素色道袍的年輕修士,也稍微作揖示意。
游先生并未理會易寧,只是在嘴角不經意間的勾起了一絲笑意。
“你來何事?”
坐在蒲團上的陸離,如此淡淡向易寧開口問道。
這些年來,他并未教過易寧什么,只是虛有師徒之名罷了。
易寧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之高的成就,完全是依托于清禪肅武一脈的資源供給,以及楚沉和符謙二人的親自教導。
“回師尊的話,剛剛空緣山那邊來訊,說是隕劍山脈當中的幾位合道境大能,已經決定了催動歸墟塔,摧毀大妖之卵的時間?!?/p>
易寧說道。
“什么時候?”
陸離仍然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問。
“明天申時?!?/p>
易寧回答道。
“看來,一切結束的要比我想象的更快?!?/p>
站在易寧身旁的游先生笑了出來。
陸離瞧了游先生一眼,沒有說什么,隨后他又看向易寧的方向:
“你先退下吧?!?/p>
“這么著急讓人家走干嘛?”
游先生道:
“既然這蜃樓宮的小家伙都來了,那就多待一會兒唄?”
蜃樓宮的小家伙?
難道說……
身為裁云真人轉世的陸離,很快就意識到了游先生所說的意思。
只見站在游先生身旁的易寧的臉上,露出極為陌生的笑容,然后轉身朝著游先生的方向深深作了一揖,隨后開口道:
“果然這位前輩,與我蜃樓宮有些淵源,能看穿我織夢樓幻術的,您是第二個。”
頃刻間,易寧的面孔開始逐漸變得扭曲起來,幾息時間之后,便變換成了一個劍眉星眸,唇紅齒白的英俊青年,正滿面笑容的朝著游先生作揖道。
“八年前,我在浮光頂問道,見到司幽幽所施展的千云變時,就已經意識到前輩與我蜃樓宮有些淵源?!?/p>
蕭伯安道。
“所以,你現在之所以會在這兒,是知道我會來?”
游先生道。
“當然不知道,只是我與空山宗的某位太上長老有些利益往來,所以……”
蕭伯安道。
“我與你們蜃樓宮,的確是有些淵源?!?/p>
游先生笑道:
“但那不是你這小家伙配知道的事?!?/p>
下一瞬間,蕭伯安的眼眸中瞬間變得無神。
然后他徑直向前倒在裁云塔的地板之上,變成了一具尸體。
一念之間,既定生死。
“閣下在這裁云塔內,殺了當今的清禪峰首座弟子,讓我很為難啊?!?/p>
陸離淡淡說道。
“只不過是早死一天,晚死一天的區(qū)別罷了。”
游先生道。
“閣下當前的修為是?”
陸離問。
“這個時代所能承載的極限?!?/p>
游先生十分坦然的回答道。
“所以說,閣下已經看過了?”
陸離問。
“看過什么?”
游先生反問。
“天機,宿命,這個世界的未來。”
陸離道。
“就在來這里見你之前,我偷偷看了一眼。”
游先生笑著說道。
“閣下看到什么了?”
陸離問。
“什么也沒看到?!?/p>
游先生搖了搖頭,他看起來非常輕松:
“這方天地,已經沒有未來了。”
聞言的陸離沉默了片刻,最后他只說出來了兩個字:
“可惜?!?/p>
“沒有什么可惜的,好歹你我,都不是只活一世之人。”
游先生說道。
“閣下的心態(tài)倒是灑脫?!?/p>
陸離道。
“倒也不是灑脫,只是因為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p>
游先生道。
“什么問題?”
陸離問。
“我們當前的處境,會不會就只是唯一正確道路上的一個錯誤的分叉點呢?”
游先生抬腳跨過橫在地上蕭伯安的尸體,雙手背在身后。
“閣下的意思是?”
陸離眉毛輕挑。
“也許,一切都還有重來的機會?!?/p>
游先生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