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極說完,立刻就將紙翻了一面,背后還有半頁。
右上方潦草地寫了個【29】。
“這一面,才記錄了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他快速地念出下面的句子:
【昨晚,我沒有回寢室。
筆仙幫了我一個大忙.....謝謝你,筆仙。
(潦草的字跡:不用謝)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器材室里會有汽油,但命運就是如此的說不準。
筆仙,你到底改變了什么?
(潦草的字跡:^^)
早讀課的鈴聲早已響過,我知道,他們都回到了教學樓。
此時此刻,我坐在器材室的前面,能清晰地聽見里面火焰燃燒的聲音。
筆仙給我安排的命運,是由體育器材室開始,再到教學樓。
他告訴我,這是既定的路,無法逆轉(zhuǎn)。
(潦草的字跡:沒錯)
無所謂。每一次體育課,你不也是一樣的嘲諷嗎?
哦,還有體罰,張老師讓你這么對我們的,是不是?
.....他死了。
沒來得及聽完我的質(zhì)問。
我親眼看見了體育老師被火燒死的一幕,但沒有任何的感覺。
他的皮膚在一寸寸地變?yōu)榻固?,龜裂,瓦?...
身上的灼燒感,很痛,對不對?
被困在屋子里逃不出來的感覺,很絕望,對不對?
但,這些都比不上,月跳樓時的痛,
也比不上,麗和夢被水淹死時的無望。
我要去教學樓了。等我。月,夢,麗。
(簡筆畫:似乎是四個手拉著手的女孩,微笑夸張,裂到耳朵邊)
(簡筆畫:旁邊還有一只鋼筆,也被畫上了笑臉)
三張日記里,日記主人的精神狀態(tài),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差,直到完全崩潰。
“她瘋了?!?/p>
很難說,是筆仙蠱惑了日記主人,還是學校逼瘋了她。
陳極嘆息一聲,正要起身,卻看見門外的龔長青,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背后。
里面,充滿了強烈的恐懼!
陳極一瞬間寒毛豎起,下一秒,他聞見一股濃烈的焦炭味。
從他身后飄來......
杜聽風站在最里面,全身發(fā)麻。
他清楚的看見,幾乎是陳極剛念完日記,一具已經(jīng)全身焦黑的尸體像幽靈一樣,忽然在他身后出現(xiàn)。
日記里的時間線,和他們現(xiàn)在的世界,重疊了!
那道焦尸全身都已經(jīng)碳化,甚至許多皮膚都已經(jīng)脫落,露出下面的肌肉和骨頭。
是被日記主人活活燒死在這間屋子里的,體育老師!
陳極幾乎在聞到味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
他腦子里一瞬間飛速運轉(zhuǎn),對著龔長青大喊一聲:
“跑!”
下一秒,他直接沖向大門,要將焦尸吸引到室外。
在這間小屋里,焦尸要殺他們,比殺雞都容易。
就在這時,陳極雙眼猛然睜大。
他能感覺到,焦尸緊緊跟在他身后,他離鐵門,只差一步路!
面前的鐵門,卻在飛快閉合,縫隙里,露出龔長青陰鷙的臉。
室外溢進來的陽光,也漸漸消退。
直到最后一絲光線,也被隔絕在門外。
下一秒,外面?zhèn)鱽砺滏i的聲音。
......
昨天晚上,十一點十四。
鋼筆已經(jīng)被偷了回來,但另外兩人不見蹤影。
龔長青蜷縮在床上,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幾秒鐘后,他才將呼吸平穩(wěn)下來,看向緊緊攥在手上的鋼筆。
龔長青看了眼門,高跟鞋已經(jīng)臨近一樓,但至少兩分鐘內(nèi),宿管不會過來。
陳極和杜聽風,被困在她房間里,是天然的誘餌。
他們死,只能怪命不好。
龔長青,咬緊牙關(guān),他不一樣!
無論怎樣,他都要活下去!
只為了見到,那張童真的臉上,看見他時開心的笑顏......
龔長青沒有多猶豫一秒,從桌上拽過一張紙,雙手緊緊握住鋼筆。
鬧鐘的夜光,清晰地照出他扭曲的表情。
“筆仙!筆仙!”
“誠心誠意,請您續(xù)緣!”
一分鐘后,他收起紙張,臉色已經(jīng)平靜。
可龔長青的眼神里,只有無盡的寒意,和堅決。
......
一點零五。
隨著第三張日記答案的浮現(xiàn),龔長青隱沒在兩人背后。
黑暗中,他臉上露出的狠意,沒人看見。
筆仙的兩句話,再次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
【你會死】
【死在體育器材室】
......
太陽已經(jīng)完全升起,清晨的陽光,照在龔長青的臉上。
他背靠鐵門,長出一口氣。
他逃過了自己的命運!
預言已經(jīng)非常清晰。
龔長青的死路,就是器材室里那具燒焦的尸體。
昨晚他就知道,體育器材室多半有鬼。
但龔長青不得不去,因為最后一條線索,就在那里。
他的心里,可能有一絲愧意,但很少。
如果真按陳極的想法,讓焦尸跑出來,腿腳不便的他,死的概率比別人更高!
太陽的光線讓他身上暖融融的,也帶走了龔長青最后一絲愧疚。
他直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教學樓,抬頭看過天臺,眼里閃過一絲渴望。
恍惚間,那里像是家里的露臺。
會有一道小小的身影,逆著陽光,在對他笑。
他喃喃自語,像是在重復,之前沒說完的那句話:
“出域之后......我要帶我女兒,去迪斯尼?!?/p>
......
門后。
陳極的手,緊緊貼在冰冷的鐵門上。
他感覺到強烈的燒焦味,湊向他的耳邊。
死神,即將敲響他面前的這道門。
忽然,他的身后傳來一陣比焦糊味更濃的味道。
下一秒,一大捧滑溜刺鼻的液體,灑在了他的身上!
是汽油!
還沒等陳極反應過來,他就聽見遠處獎牌陳列柜上的玻璃,刺啦一聲,全被砸碎!
一陣熱風飄來,身后的尸體,像是被吸引了一樣,居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向陳列柜看去。
陳極立刻扭過頭,這才看清焦尸的身體,呼吸猛地一滯。
被燒死的體育老師,比他想象中更為恐怖,近乎兩米,只能模糊看出人形。
所有的五官,肢體,都被燒到扭曲。
但,在尸體身后,卻不見杜聽風的身影!
他心里頓時一緊,就在這時,卻感覺自己的頭發(fā),被誰拽了一下。
杜聽風,趴在頭頂?shù)蔫F梁上,一只手長長垂了下來。
陳極剛和他對視,就看見對方立刻做了個噓的手勢,接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鼻子,又對著眼睛比了個×。
陳極立刻會意:
焦尸,只能聽和聞,看不見!
所以,自己身上和地上被潑灑的汽油,正是杜聽風的杰作。
獎牌陳列柜破碎的玻璃上,扔著一個被用光的油桶,也是杜聽風從上面投擲下去,用來吸引尸體的注意力。
杜聽風又對著他指了指剛剛兩人坐過的乒乓球桌,示意他從這上面爬到鐵梁上。
門邊暫時沒有聲音,氣味也被掩蓋,焦尸已經(jīng)往展品柜走去。
陳極咬了咬牙,盡量輕地踮起腳,往前一步步挪去。
他雙手非常小心地扶著乒乓球桌的臺面,雙腿跨到上面,幾乎是匍匐到桌子上。
焦尸,正用他已經(jīng)看不出形狀的手掌,摸索著柜子。
不出一分鐘,他就會意識到那里,根本沒有人!
陳極顫顫巍巍地從桌子上站了起來,抬頭望著鐵梁,那里離他頭頂還有一些距離。
杜聽風已經(jīng)從門口爬到乒乓球桌上方,此時半個身子掛在鐵梁上,垂下來一只手。
他無聲地張了張嘴,嘴型在說:抓住我!
陳極點了點頭,抓著杜聽風的手,對方臂力驚人,直接將他往上提了一截。
陳極借著這個機會,另外一只手也抓住鐵梁,往上猛然一躍,終于爬了上去。
咔——咔——
他還沒穩(wěn)住身子,就聽見剛才踩過的乒乓球桌,發(fā)出一聲龜裂的呻吟。
下一秒,桌腿猛然倒塌!
焦尸猛地抬起頭,空洞凹陷的眼窩,直勾勾地盯著乒乓球桌,眨眼間便竄到陳極和杜聽風身下。
他的手在空氣中揮舞了幾下,忽然猛地停住。
焦尸抬起頭,那張已經(jīng)完全融化的臉,直直盯著上方的鐵梁。
陳極心里猛地一沉。
這只燒死的鬼,并不僅僅靠著本能在行動。
它已經(jīng)知道,有人踩著桌子,跳到了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