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而門里的車站大廳內(nèi)。
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之中。
窗外的三只鬼影,已然消失不見。
寂靜無聲。
滴答......
滴答.....
只有血珠墜落在地的聲音,時不時響起。
昏暗的大廳里,一道佝僂著背的尸體,僵直地坐在長椅上。
血珠正是從他微張的嘴唇里溢出的。
他腕上的手表發(fā)著綠光,倒計時仍在繼續(xù)。
9:03
9:02
9:01......
呼!
尸體忽然猛地喘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他嘴巴里溢出的血珠,瞬間變?yōu)橐坏赖滥喟忘c子,砸在地上。
地上他第二次吐出的鮮血,驟然轉(zhuǎn)為一大攤泥漿,而在泥漿之中,原本吐出來的心臟,顏色突然發(fā)黃,發(fā)灰,直到完全變?yōu)轲ね痢?/p>
田清禾原本灰暗的眼珠,也在下一秒再度亮起。
眼里,是無盡的恐懼。
他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就那么快,一秒而已!
此時此刻他全身冷汗直流,這只鬼從出現(xiàn),到離開,只對自已說了兩句話。
田清禾,你病了。
無藥可救。
隨后,立刻下了死手。
這鬼來源未知,背景未知,壓迫感極強,可以說是田清禾見過最恐怖的鬼。
如果不是田清禾作為十三局六隊副隊長,局里發(fā)放了個保命詭物,他這會早已是一具尸體。
呼......
田清禾慢慢轉(zhuǎn)為腹式呼吸,他的胸腔一陣刺痛,盡管活了下來,但還是損失了部分內(nèi)臟。
而且詭物的副作用讓他全身遲緩無比。
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整個人宛如困在沼澤之中,腿完全動不了,抬起手都很困難。
但他現(xiàn)在沒時間去思索這些事。
大寶和僧侶鬼都消失了。
門外也沒有其他人的動靜。
“我現(xiàn)在沒法出去追。”
田清禾穩(wěn)下心神,快速理清當前的局面。
“沒了保命詭物,幾乎也動不了,和那只鬼碰上就是死路一條。”
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下一班列車就會到站。
想了想,田清禾極為艱難地彎下身,將線索本撿起來。
第二條線索已然出現(xiàn)。
田清禾無比難受的發(fā)現(xiàn),作為代價,他青春期一段記憶消失了。
具體是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心里堵堵的,一陣悵然。
“唉......”
重重嘆了口氣,田清禾視線投向線索本。
畫上應該是他剛剛的模樣,也就是假死狀態(tài)。
但看上去死的很真實。
不過這只是描述,速寫的重點不在這,田清禾微瞇雙眼,很快看見了大寶。
大寶正躺在一個灰色的袍子里,雙眼緊緊閉著,身旁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黑煙。
這道黑煙一直延伸向畫中大廳的窗外。
大寶和黑山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
還是和黑山中的某個東西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
田清禾若有所思,畫中,他自已的尸體上可沒有這道黑煙。
這無疑和那句六字真言有關。
田清禾已經(jīng)推斷出來,那只僧侶鬼留他那么久,最后之所以會殺死他,根本原因多半是田清禾警戒心太強。
從一進入大廳,僧侶鬼就影響了他的思緒,多次誘導他念出那六個字:
唵嘛呢叭咪吽。
只是每一次都沒成功,反而讓田清禾越來越警惕。
換個普通人,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下,很輕易就會念出六字大明咒。
畢竟眾所周知這是辟邪用的咒語,甚至網(wǎng)上很多人都說過,如果被鬼壓床了,念出這六個字就可以脫困。
總之,那只鬼眼看田清禾是死也不會開口了,才直接下了殺手。
“我沒說那句話,還是死了?!碧锴搴趟妓鞯溃骸澳亲C明詛咒和六字大明咒沒關系?!?/p>
“那只鬼動手應該不需要任何觸發(fā)機制,想殺就殺了?!?/p>
想到這,他遲緩地將【詛咒觸發(fā)機制】這一行劃掉。
然后就是下一個問題。
【大明咒的目的】
大寶和田清禾唯一的差別就是他念出了六字大明咒,所以,鬼留著大寶的命,估計就是為了讓他一直念誦此咒。
這證明念出來咒語對鬼有好處。
視線再次投向畫。
田清禾的眼里忽然閃過一絲困惑。
這幅畫有他,有大寶,有那三只窗外的鬼。
但獨獨沒有,那個僧人!
它為什么不在這畫中?
還是說,它在,只是自已看不見?
那這根本不算線索啊......
想到這,田清禾皺了皺眉,他還有另一個疑問,那就是他到底提供了什么關鍵信息,讓線索本畫出第二條線索的?
思索之中。
他的余光忽然看見,在某個角度,大寶身下的灰袍,有一處顏色不對勁。
灰袍里還畫了什么東西?
他趕緊將手電筒挪向本子,借著光線,他清晰地看見,大寶身上的黑煙,一端飄到窗外的黑山里。
另一端非常隱秘,居然飄到了他的身子下頭!
連接著一串圓滾滾的東西。
田清禾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判斷那是串稀疏的念珠。
上面只有幾顆。
念珠......
他皺了皺眉,記得僧侶身上根本沒有念珠。
線索本上也記載了,“僧侶鬼,骨瘦如柴,渾身病氣,身上只有一件灰袍”。
等等。
他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本應在場的僧侶鬼不在畫中,可畫里,卻多了一串念珠......
又一次看了眼大寶身上的黑霧。
他還有一次得到線索的機會。
田清禾緩緩抬起筆,試探著寫道:
【鬼的本體是一串念珠】
線索本沒有任何反應。
田清禾劃掉。
他想了想,想到黑煙飄向黑山,改成:
【鬼的本體在黑山里】
這一筆剛寫完,下面的空白處,驟然出現(xiàn)一道道模糊的筆印!
他猜對了!
車站這只鬼,只是個代身!
但田清禾的心中只感覺到莫大的恐怖,這只鬼壓迫感如此之強,居然還不是本體!
他的手不斷顫抖,繼續(xù)寫道:
【車站里的鬼,是本體身上的一串念珠】
【念出大明咒的人,就會和本體產(chǎn)生聯(lián)系】
那些模糊的筆印沒有再加強。
田清禾眼神微閃,他原本的想法是,念出大明咒,剛剛車站里那只鬼就能借此從本體里獲得力量,所以黑煙才會同時連接:
念珠-大寶-黑山
但如今看來是錯誤的。
默默搖了搖頭,田清禾正想繼續(xù)推理,忽然愣住了。
筆印忽然全部消失。
刺啦!
緊接著,他就見到自已寫下線索的這張紙,猛地從線索本上脫落在地。
沙沙沙。
又是新的一頁,新的筆印。
但還是沒有畫出來。
刺啦!
又掉了一頁!
田清禾瞳孔驟然收縮,他從沒見過線索本產(chǎn)生如此異變!
難道說他的線索是對的?
只是本子畫不出來?
連續(xù)幾頁掉落。
突然。
線索本的外皮,驟然顫抖了一下。
田清禾眼前一花。
本子上毫無預兆地,出現(xiàn)了一副畫。
很黑,很黑,像是在一條昏暗的穴道里。
這條穴道的盡頭,被雜亂無章的線條所遮蓋,很明顯無法描畫出來。
線索本還在繼續(xù)吃力地畫著。
很快,它畫出了幾個極為草率的長方形,就像小孩的簡筆畫一樣。
棺材?
田清禾瞇了瞇眼,看著那些線條的形狀,內(nèi)心有了猜測。
每個棺材上,都貼了一副相框,當然里面的照片田清禾依然看不清。
停頓了幾秒。
線索本似乎想填充細節(jié)。
但它畫了又擦,無能為力。
最終,只有最末尾和最前方的兩幅棺材,慢慢被勾勒出了具體的形狀......
首先是最末尾那一個。
棺材門是敞開的!
里面什么也沒有!
然后是最前方那一個,環(huán)繞著黑煙。
棺材門緊緊閉合。
“這里頭是僧侶鬼的本體?!碧锴搴堂靼琢?,但線索本為什么會多畫出末尾那個棺材?
他皺了皺眉,正欲合上本子,雙眼驟然凝固住。
末尾那副棺材上的照片被畫了出來。
上面是一個女人。
面容很熟悉。
“杜沐雨!”田清禾無法置信地盯著那張照片,心中翻江倒海!
這是她的棺材?
但,也就在這時.......
田清禾忽然發(fā)現(xiàn)。
最前方那副棺材,畫面也在被修改。
首先是照片。
那里原本只有一個空相框。
上面標著【1】。
但眨眼之間,那副相框上,就多了一張照片。
看不太清......
好像是個人,躺在病床上?
緊接著。
就像演幻燈片一樣,明明本應該靜止的畫面,卻驟然流動起來。
棺材動了。
棺材被推開了一條縫。
一只灰色的手伸了出來。
一根手指慢慢抬起。
指向田清禾。
也就在這時,田清禾的眼睛忽然傳來極致的疼痛,他心中頓時轟的一聲作響,立刻合上線索本!
線索本在瘋狂地震動!
嘩!
它再度自行掀開,還是那一頁!
田清禾死都不敢再看,他趕緊合上本子,但那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他已經(jīng)無法控制。
幾秒之后,他胸口處的詭宿印記忽然熱了一下。
線索本,才漸漸平復。
“詭宿......”
田清禾全身大汗淋漓。
他知道自已剛剛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手緩緩抬起,捂住自已的左眼,感覺到手上溫熱的鮮血......
田清禾苦笑一聲。
他的左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