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吖——
最外圈的木門被推開了。
這門還是陳極昨天親手修的。
“我是能看見,但他速度太快了?!薄附摇箍┛┑匦χ骸皠e生我的氣嘛?!?/p>
“反正味道到這兒就沒了。”
陳極屏氣凝神。
隔著縫隙,陳極忽然一怔。
灰山羊群聚在一起,擠擠攘攘,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他打滾的地方。
對了.....印子!
他翻滾會留下泥印,但被灰山羊給擋住了!
這時,他聽見蹄聲朝著這邊而來,那道縫隙一下變黑。
幾縷臟兮兮的灰色羊毛從縫隙中露出,離陳極很近。
這一刻陳極才確認,這些原本是村民的灰山羊,在給他打掩護!
陳極的心里猛地抽動了一下。
也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砺曇?,「姜忠」像是在對羊說:
“別著急。”
“晚上你們就能出來了,嘻嘻......”
晚上.....
晚上不是演大戲么?
突然,「姜忠」不久前說的一句話,在陳極腦海里浮現(xiàn)!
【都說了是大戲,當然不止你們幾個演員】
他突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這群村民變?yōu)榈幕疑窖?.....就是晚上大戲的角色。
那么,其他幾名入域者的結局,可想而知!
他們并沒有預估錯,鬼就是要把他們變?yōu)榛疑窖颍胗蛘邆儏s遠遠低估了這群鬼的惡意!
喜宴只有六個位置,象征了六只鬼,身份是觀眾和參宴者。
喜宴,實則是鬼在慶祝它們的新生!
而人類變成的灰山羊不僅要給他們尋歡作樂,估計在喜宴當天,還會被宰掉當食材!
知曉了這一點后,陳極明白.....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必須盡快找到黑母羊和瘋子,將這次域最后幾個問題解決,再從中找出生路。
沒過多久,吱吖聲再度響起。
鬼和「姜忠」離開了。
但陳極仍能隱約聞到自己發(fā)絲間,羊糞臭中夾了一絲青草味。
這證明目標依舊沒變。
他沒有急于出去,直到縫隙再次透過光,一只羊蹄扒拉了一下他,陳極才小心地從黑山羊的尸體下爬了出來。
眼前是吳家的幾口......人。
最中間那只母灰羊,人臉蒼老,是吳家大娘。
已經(jīng)習慣了四蹄著地,正溫和地望著陳極。
從她的眼神中.....陳極忽然意識到,或許這家人,當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在偷大餅。
灰山羊輕輕地叫喚著,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陳極心里五味雜陳。
一個存在他心里許久,很模糊的猜想.....陳極決定要讓它變?yōu)楝F(xiàn)實。
這些鬼必須「死」。
他緊緊抿著嘴,回頭望了一眼這群羊,一個翻身走出了羊圈。
.....
山林間。
陳極的速度很慢。
他這一回是從側面繞進山里的,比之前去湖泊遠的多。
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姜忠」和鬼,必然就在山林里守株待兔。
他躲在樹叢中,推算了一下,將自己帶入鬼的話,肯定也會直接去后山。
鬼也在揣摩他的想法。
陳極之前的目標已經(jīng)很明確了。
無論藏到哪,最終一定會來山林,畢竟黑母羊也在這里。
而且,自從進到這片林子里之后,他身上的寒意只增不少......但又聽不見腳步聲。
這讓陳極無法判斷「姜忠」的行蹤。
難道他們走的不是一條路?
陳極保持安靜,極為小心地,朝著印象中湖泊的位置走去.....
逐漸靠近了。
漸漸地他窺見一對羊角,從湖旁的石頭旁露出來,看不太清楚。
母黑羊?
陳極一怔,但沒輕舉妄動,而是依舊躲在樹后觀察。
山羊角上下浮動,像是一只羊在石頭后面玩耍。
陳極的身體如同石頭一樣一動也不動。
他聽見了噠噠的蹄聲,但身體卻保持著后傾的姿勢,準備隨時逃跑。
兩只黑羊蹄子露了出來.....
陳極剎那間確認,那不是黑母羊!
因為黑母羊是站著走路的,如果雙蹄出現(xiàn),則她的整個身子也必然從石頭后露出來!
他立刻就往后退去!
也就在此刻,陳極看見,那座石頭后,一個扭曲的身形.....慢慢匍匐出來。
是「姜忠」!
它居然一直蹲在石頭后面,雙腳頂著羊蹄,兩只手高高舉著羊角,偽裝成一只羊在石頭后面吃草!
偽裝的栩栩如生,只等陳極上鉤!
但更為詭異的是,他為什么不繼續(xù)等?
偏偏在此刻,忽然放棄了偽裝?
「姜忠」的身形驟然停止。
「姜忠」扭過頭,死死盯著陳極的方向,咧開嘴陰惻惻地笑了。
但......陳極非常清楚。
石頭那邊根本看不見他躲藏的地方。
他的身上驟然起了一層寒意,如同被浸泡在冬日的河水中一般——那只選中自己的無形鬼,還是聞到了一絲草味。
而他一分鐘前呆的那片樹旁,傳來嘎吱的踩木頭聲,不過陳極早已跑遠!
身后并未出現(xiàn)腳步聲。
但身上的涼意仍未消退!
直到跑過一處山壁的時候,陳極忽然身子一歪,被一只樹后伸出的手拽住。
手很溫暖。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自己身側的樹枝被撥動,露出山壁上一道極為狹窄的縫隙!
這人將他推了進去。
自己,也靈巧地擠了進來。
樹枝立刻被再度放下來,如同簾子一樣,遮住了山壁的縫隙。
此時,那道身影才轉了過來.....
對著陳極做了個“噓”的手勢。
是花依蘭。
身高不高,骨架很小,果然是昨天躲著他們的女孩。
陳極保持著絕對安靜,靜靜和花依蘭在這兒躲了一會。
吱——吖
一陣細微的樹干斷裂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陳極終于明白,為什么一直聽不見腳步聲了。
因為,「姜忠」居然隱藏在樹冠里,一棵樹一棵樹地挪移,雙眼如同鷹一般掃視著地面!
它在此地停留了許久,鼻子不斷嗅聞,但卻始終沒有看見陳極的身影。
片刻之后.....
陳極身上漸暖。
這證明那兩只鬼離開了這片區(qū)域。
花依蘭松了一口氣,此時才輕聲說道:“抱歉?!?/p>
“昨天我還以為你們是鬼?!?/p>
陳極搖了搖頭,換做是他,也不會冒這個風險;畢竟他們當時是在修【羊圈】。
他跟著花依蘭,從這道極為狹窄的縫隙中,慢慢往后退去。
大概過了一分鐘,才看見了光。
縫隙后別有洞天!
居然是一處洞穴。
陳極的目光一下凝固,直直地望著洞穴中間的身影。
那是個男人。
如同野人一般,佝僂著背。
幾秒鐘之后,才緩緩地轉過了身。
“你是誰?”
陳極凝望著那張臟污不堪的臉,輕聲問道。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嘶啞,像是在笑,但臉上的肌肉卻沒有一丁點兒變化。
這一幕說不出來的怪異。
男人說:
“鄭少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