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陳極立刻聯(lián)想到花依蘭。
“常浩。”
陳極招了招手:“你過來聞聞,花依蘭被抓走之前,身上是不是也出現(xiàn)了這個味?”
“味道?”
常浩走了過來,刻意地沒去看喜椅,用力嗅聞了幾下。
他的眉頭漸漸皺起。
“怎么了?不是嗎?”陳極一怔,看出了常浩的遲疑。
“.....不好說。”常浩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不太一樣?!?/p>
他想了想,才道:
“花依蘭身上的味道,怎么說呢?就好像清晨時,你在一條鄉(xiāng)間小路上漫步,露水從草尖墜落時的清香。”
現(xiàn)如今,常浩是周宅唯一剩下的入域者。
他必須將當時的所有細節(jié)描述到位,盡可能的詳細。
這段詩意的話,不是他的風格,但卻是他初次聞見時的第一感受。
“.....”
好像懂了,但又好像沒懂。
陳極一時無語。
“這個描述很好,但有更寫實一點的比喻沒?”
“割草機割完草后的味兒?!背:茋K了一聲,“新鮮、爽利、懂了嗎?”
陳極點了點頭,視線轉向椅背。
那他明白了。
確實不一樣。
常浩說:“都是草的味道,但這個聞起來就有點臭,像是腐壞了一樣?!?/p>
杜聽風提醒道:“這么多的血,腥氣可能會混淆你的感知?!?/p>
這也是事實。
“不?!背:茡u搖頭:“還有一個區(qū)別:花依蘭身上的草香味非常濃郁?!?/p>
譚向松的卻幾乎微不可聞。
假設是因為雨水.....可是譚向松死亡之后,雨立刻就停了???
這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這不禁讓陳極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猜測,然而,一旁的吳弓卻準確無誤地說出口:
“青草香就是死亡預兆。”
“誰被看中,誰身上就會出現(xiàn)這股味道。”
陳極沒說話,靜靜聽吳弓講。
吳弓道:“因為他死了,所以味道才會散去,而花依蘭的味道之所以濃郁,是因為她那時還活著?!?/p>
簡單解釋完之后,他拉了拉椅背上的皮,便自顧自地走回廊下了。
在場的幾人都若有所思。
陳極對著杜聽風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一旁。
“你是不是覺得他說的太籠統(tǒng)了?”杜聽風道:
“第一句也許是對的,不過花依蘭是被黑山羊抓走,而譚向松卻是被鬼殺了?!?/p>
陳極輕輕點了點頭:“對?!?/p>
“還有一個關鍵問題.....上午那只鬼根本就沒關注譚向松。”
當時大家都比對過,按照被鬼接觸的程度來看,譚向松只能算是中等。
當時,鬼只是用頭發(fā)碰了碰他,甚至還不如姜忠和常浩呢。
就連持有籌碼的杜聽風,也被捏了捏手臂,這不比譚向松的危險程度高多了?
“我還是認為鬼的目的是置換人?!标悩O思忖道:“它的動作已經(jīng)很明顯了,如果只是單純?yōu)榱藲⑷?,上午完全沒有必要搞那一出?!?/p>
陳極忘不了自己被掰開嘴的那一幕。
宛如檢查牲口一樣。
“那鬼為什么要殺他呢?”杜聽風皺了皺眉,說來說去,還是這個問題。
大家都是團隊行動,唯一的異常,就是譚向松砍木頭出了血。
但這一點如果是禁忌,那未免也太看運氣了。
陳極認為和這個無關,畢竟他還腳踩尸骨過,但也沒什么事。
不過,要驗證這一點,只能等明天的第二輪砍木。
不再多言,兩人回到了長廊,其余幾人早已站在廊下,沉默地擦著桌子。
突如其來的大雨雖然短暫,但嚴重拖慢進度。
一座喜椅已經(jīng)報廢。
無奈之下,眾人只能再打一個。
而此時天色灰暗,太陽被烏云完全掩蓋;他們根本無法判斷,還剩下多少時間。
火速裝完新的椅子,又再次補漆,不知道誰家的菜香飄進了宅子里,已經(jīng)是飯點了。
可哪怕是姜忠,也沒有任何胃口,只想趕緊結束今天的活。
只剩下最后一步,便是用白漆題喜字。
由殷紫琴掌筆。
瞥了眼門口的譚向松,殷紫琴的心里一陣悲哀,不禁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
自己.....哪怕入了那么多次域,可目睹他人死亡的命運,內(nèi)心深處還是很難接受。
可那又能怎么辦呢?連她自己也自身難保。
沒有強力的詭物,人人皆是螻蟻。
望著含笑的吳弓,殷紫琴心道,這次域結束,她就算還清了。
拿到最后一座「陶俑」后,她便再也不會和對方有任何瓜葛。
她緊緊抿著嘴,手持毛筆.....
在朱漆之上,寫了個【喜】字。
字跡潦草,配上白漆,乍一看反而更像【奠】。
.....
所有木活徹底完成。
大家恍然地坐在廊下,望著雨絲像珠簾一樣,從屋檐上滴落。
沒過幾分鐘,阿剪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邊,經(jīng)過譚向松的尸體時,他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差點沒被門檻絆倒。
“你們瞧,他眼睛閉上了,不敢看?!眳枪[了瞇眼,意味深長地道:“他還算是個正?!溉恕??!?/p>
沒人吭氣。
阿剪走近,面色蒼白,表情很難看。
他沉默了幾秒,才道:“吃飯嗎?”
姜忠雙眼一閃:“可以不吃?”
“嗯。”
阿剪無精打采地點點頭:“吃的人去廚房,面條,我來煮。”
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姜忠第一時間站了起來,緊跟著的是李宅的陳極三人。
除了吳弓,其他人都跟著阿剪去了廚房。
廚房里空蕩蕩的。
沒有羊肉的膻味,不知道是不是被清理過。
阿剪從鍋里取出一包醒好的面團,隨意地搟面切條,很快下了幾碗素面,上面撒著零星蔥花。
經(jīng)過觀察,整個過程中確實沒有一丁點羊肉。
不過,還是在阿剪自己先吃之后,入域者們才開始動筷子;畢竟常浩提起過,阿剪知曉吃肉會變灰羊的事。
面很寡淡,但還算頂飽。
一片沉默之中,阿剪呼哧呼哧地吃完了面,輕聲說道:
“明天造戲臺?!?/p>
“等會有人送你們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