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后。
常浩拿起了斧頭。
他一斧頭劈在樹干上,力道頗重,頓時樹皮便被砍出了個豁。
常浩沒有下第二斧,而是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說道:“什么事也沒有!”
“都別在一邊兒裝死了,趕緊過來幫忙!”
陳極剛剛一直蹲在樹邊,此時站了起來,接住杜聽風(fēng)遞來的斧子。
兩人走到常浩的對側(cè),互相配合著砍去。
另一邊,則是常浩與姜忠配合。
另外四人則被分配到下一輪次。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天大亮了。
殷紫琴爬上了山坡,她剛剛偷摸回村里轉(zhuǎn)了一圈,此刻氣喘吁吁:“這里的村民挺正常的?!?/p>
“沒見誰家養(yǎng)羊,看著都是普通農(nóng)村人.....對了,這里最有錢的,好像就是鄭、李、周三家?!?/p>
她甚至溜回去看了眼三處宅子,推斷出最富裕的是鄭家,也就是備了聘禮的新郎官家。
但最為重要的,則是殷紫琴竊聽到的談話!
來自于兩個普通村民。
他們在討論,昨夜叫喪的來了,今天是不是又該有人死了。
村民們稱呼瘋男人為「叫喪的」!
據(jù)說,此人半月前才莫名出現(xiàn),如同鬼魂一樣,在深夜的山村游蕩。
他一共叫過兩次。
兩次都在李家前。
第一次是在李家寡婦死之后,第二次再出現(xiàn),李家兒子也被火燒死了!
同時,殷紫琴也確認(rèn)了,大婚的新娘確實是李家小妹,李家唯一的活口。
李鳳秀。
“半月前.....”吳弓瞇了瞇眼睛:“李鳳秀沒了娘兄,做不了主也就罷了。”
“鄭家也不忌諱?”
李家可是剛出了兩起白事的。
短暫討論之后,第一輪砍樹的四人開始休息。
陳極和杜聽風(fēng)走到另一棵槐樹旁。
“床下死的是李寡婦?”
聽完殷子琴的情報之后,杜聽風(fēng)推測道。
只有他、楚婧、和陳極看見了李家耳房里的血跡。
不過,還沒等陳極接話,杜聽風(fēng)又將自己的猜測推翻。
“不對?!?/p>
“現(xiàn)在已知的威脅就是黑山羊,但如果按之前的猜測,山羊們的目的是為了換人,那出現(xiàn)的尸體應(yīng)該是人羊?!?/p>
“而且在外人看來,李寡婦應(yīng)該還活著?!?/p>
陳極點(diǎn)了點(diǎn)頭。
想了想,他又補(bǔ)充道:“不過我們床下的血跡,倒確實和山羊有聯(lián)系,那里有羊膻味?!?/p>
今早聞到羊肉之后,陳極就大概明白,血跡上的騷味從哪來了。
有可能是人變成羊被殺....
也或許是,山羊曾經(jīng)藏在床底下過。
墻邊的血跡,如今回想起來,確實很像羊蹄沾血蹭上去的。
說到血.....
陳極用腳扒拉了下樹根處的泥土,下過雨后的土壤松軟潮濕,輕易地就被攘開。
他剛俯下身,就聽見被砍的那棵槐樹旁,傳來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像是誰在慌亂地后退。
下一秒,譚向松恐懼的聲音響起:
“完了!”
“槐樹流血了!”
聞言,所有人都頓時一驚,立刻走上前去。
樹皮上,果然有異變!
此時槐樹已被砍了接近1/3,碩大的豁口處,噴涌出黏稠的透明液體.....但里面,隱隱夾帶了幾縷猩紅!
宛如新鮮的血絲一般。
一股腥氣若有若無地飄來。
“這么黏.....”
另一邊,吳弓瞇起眼睛看了看,才說道:“是槐膠,槐樹的樹脂?!?/p>
“不過,這又不是雞血藤,里頭怎么會有紅色的液體?”
親眼目睹了槐樹出血,譚向松渾身冰涼。
八個人砍樹,所有人都沒事,偏偏輪到他時,遇見了如此不祥的征兆.....
楚婧和他在同一邊輪替著砍,剛剛也砍了這一塊,但無事發(fā)生。
他僵硬地扭過頭,求助似地掃過眾人,但所有人似乎都沒關(guān)注到他。
殷紫琴和吳弓在悄聲討論,另一邊的陳杜二人蹲在樹根旁,常浩、姜忠更不必說.....
只有楚婧,復(fù)雜地看了譚向松好幾眼。
“你們過來看看?!标悩O忽然起開了身,指著樹根下說道。
“這下面埋過尸體?!?/p>
說著,他便起開腳,腳下頓時現(xiàn)出一塊骨頭。
昨夜下了大雨,泥土松軟潮濕,陳極砍樹的時候腳一使勁,就感覺到鞋底被什么東西咯了一下。
所有人立刻圍了上來。
他們沒敢繼續(xù)往下挖,只檢查了一下這根自然露出的骨頭。
沒過一會兒,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
骨頭不知道被埋了多少年,已經(jīng)微微腐爛。
然而,骨頭的外層,卻覆蓋著一層血紅色的濕潤薄膜,聞起來極度腥臭。
這薄膜頓時讓人聯(lián)想到樹脂里的血絲。
“另外兩棵樹下面應(yīng)該也有。”陳極道:“我剛?cè)z查了一下,也聞見差不多的氣味?!?/p>
只不過,被雨水的味道所掩埋,很難聞見。
槐樹下的尸骨已被埋藏多年,居然還會分泌鮮血,無疑有大問題。
幾人面面相覷,最后選擇用泥土,將骨頭再度蓋上。
氣氛一下變得更為沉重。
繼續(xù)砍伐著樹木.....
譚向松說什么也不愿意再砍樹了,由杜聽風(fēng)接手。
但槐樹上并未再沁出鮮血,這反而讓譚向松更為不安。
升起沒多久的太陽,再度被陰云遮蓋.....
一聲悶悶的羊叫,忽然響徹在這片后山里。
“咩——”
一瞬間,所有人都停下來手里的動作,瞬間毛骨悚然!
這聲羊叫.....
就在他們不遠(yuǎn)處的林子里。
幾人面面相覷。
叫嚷的是黑山羊,還是普通的山羊?
如果是前者.....
那花依蘭,是不是還沒死?
這個想法瞬間閃過陳極的腦海,另一邊,殷紫琴已經(jīng)無聲地溜了過去。
幾秒鐘之后,除了譚向松,大家都朝著羊叫的地方走去。
哪怕是常浩也是如此。
他倒不是為了花依蘭。
而是為了「活過喜宴」這一目標(biāo)。
這里的大部分人都進(jìn)過多次域,自然深知,一昧被動只會走向死亡。
主動去尋找線索,才是破局的關(guān)鍵。
越往里走,林子便越暗....
陳極悄然地繞穿過樹叢,見到不遠(yuǎn)處,殷紫琴正躲在一棵樹旁。
她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緊繃。
而在殷紫琴的視角里.....是極度悚然的一幕。
前方是一片小湖。
湖前跪著一只黑山羊。
它,又或者是她.....
對著湖面,微微抬高自己的羊蹄,放在自己的頭邊.....
上,下。
上,下。
用一把不存在的梳子,梳理自己不存在的長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