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陳岳潭沒有意外地說道:“它把養(yǎng)母吃了?!?/p>
“第五幅泥像里的人,可能認(rèn)識老婆婆,在下葬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異常?!?/p>
陳極看著眼前鬼娃娃的獰笑,心里五味雜陳。
前幾幅泥像中,鬼嬰實(shí)在太像人類。
以至于,他不自覺地將人類正常的情感,往鬼嬰身上套。
但如今這一幕,已經(jīng)證實(shí),鬼嬰并不是后天才變成鬼的。
它從小就已經(jīng)暴露出惡意的一面。
陳極不禁看向旁邊的烏蘇,看見烏蘇雙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眉心的朱砂痣,如血一般猩紅。
他和那副泥像的臉,幾乎一模一樣。
陳極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烏蘇平時的模樣,看動畫片,吃零食,抱著叔叔撒嬌,對著自己鬧人.....
這么一想,又和鬼娃娃截然不同,活人氣多得多。
他又瞥了一眼陳岳潭,發(fā)現(xiàn)叔叔好像沒有想這么多,還是照常牽著烏蘇的手。
挪到下一幅泥像。
依舊是鬼娃娃一個人。
老婆婆死了,沒有人管他,鬼娃娃看上去邋遢了不少。
但還戴著虎頭帽。
這幅泥像很簡單,就是鬼娃娃在一棵老榕樹下面玩泥巴。
“所以它的墓里,才會有這么多泥像.....”
陳極瞬間了然。
即使是鬼,也會有感興趣的愛好么?
看向第八幕。
鬼娃娃長大了.....
嘴巴依舊紅彤彤的;準(zhǔn)確來說,從第六幕泥像之后,它的嘴便一直沾著鮮血。
一直維持到如今的少年時期。
十幾名丑陋的泥人拿著武器,似乎在驅(qū)趕鬼娃娃。
鬼娃娃的表情很仇恨。
最邊角處,還是那名有墨水印的青年,這時陳極確認(rèn)了,那是顆淚痣。
青年抬著手,在指揮丑泥人們。
“不知道這期間,鬼嬰又吃了多少人.....”
陳極默默想到,看向下一幕。
這一幕里鬼娃娃連續(xù)出現(xiàn)了幾次,是個連續(xù)??!
1.
鬼娃娃有了朋友!
鬼娃娃和一個深棕色的泥娃娃在玩耍。
“.....這又是誰?”
陳極愣住了,總感覺下一幕黑皮泥娃就會被吃掉。
2.
泥娃娃和鬼娃娃開心地大笑著。
身后是十幾具無頭殘尸,膚色和泥娃娃如出一轍。
“......”
陳極和叔叔面面相覷。
這明顯是在講,泥娃娃讓鬼把家人吃掉了。
“天生反社會人格嗎?”陳極喃喃道,正要看向下一幅,卻被陳岳潭一把拉住。
“有字?!?/p>
陳岳潭的語氣很奇怪。
他指了指泥像下方的墻面,上面被用記號筆寫了一行小字: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這是王嘲的筆跡。
“.....這人怎么去哪都要題字???”
陳極人都麻了,這句詩放在這合適嗎?
很明顯,這一幕泥像不知道觸動了王嘲哪個奇怪的點(diǎn),讓對方感傷地想起了童年時的小伙伴。
陳極輕咳一聲,在之前叔叔提供的“王嘲為什么不殺你”的原因上,又默默加了一條:
王嘲的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3.
果不其然。
泥娃娃被鬼娃娃吃了。
......
之后就是最后一幅泥像。
鬼娃娃在和臉上有痣的男人對峙。
此時距離男人第一次出現(xiàn),已經(jīng)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還是青年的男人,長了長長的胡子,頭發(fā)泛白,臉上有了幾道皺紋。
這一幕里鬼娃娃從少年時期,詭異地變回了五六歲的模樣。
一個在衰老,一個在變小....時間似乎在這一人一鬼身上相反地流逝著。
陳極三人也走到了這條走廊的盡頭。
停下腳步,陳岳潭總結(jié)道:
“這應(yīng)該只是鬼嬰“生命”最初期的經(jīng)歷?!?/p>
陳岳潭認(rèn)為,這段時期,算是鬼嬰漫長歲月里,和人類相處最多的階段。
給它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所以才會專門記錄下來。
同時,最后一幅泥像,側(cè)面解釋了鬼嬰為何衰竭時,會是嬰兒的模樣。
不知道是它刻意操縱,還是特定的規(guī)律,鬼嬰的年齡能夠逆轉(zhuǎn)。
“老婆婆,泥娃娃,泥人們.....”
陳極喃喃道,看向叔叔:“那些抗擊鬼嬰的泥人,是不是都死了?”
陳岳潭默默點(diǎn)點(diǎn)頭。
“大概率是?!?/p>
“最后一幅泥像里,只剩下長痣的男人。”
或許他們是一族的,最終被鬼嬰滅族了。
陳極猜測到。
不再想這個,他轉(zhuǎn)過頭,看向面前的石門。
再往前走,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墓室!
鬼嬰的葬地!
大門被轟然推開。
里面黑乎乎的一團(tuán)。
陳岳潭舉著手電筒粗略地掃了過去——
他和陳極的呼吸都猛然一滯。
里面的空間和他們猜測的差不多,極為龐大、空曠。
可在這座墓室的正中央.....
是詭宿。
不是陰廟里的無臉彩像,也不是耳室里被惡意丑化的動物雕塑——
只是詭宿。
域河上的,那二十八尊石像!
巍然聳立在大殿中央,石像的頂端幾乎和天頂同高,差不多4、5層樓的高度。
陳極三人,在這28尊詭宿下方顯得極為渺小。
石像們繞成一圈,全都面朝內(nèi)側(cè),微微低頭,視線投向祂們腳下的同一個方位。
祂們在一起監(jiān)視著什么。
這一幕立刻讓陳極感到深深的違和!
源尸和詭宿們不是敵對關(guān)系么?
祂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大墓最核心的地方——鬼嬰長眠的墓室里?
而且,僅僅只是看著背影,陳極就像再度回到域河上一般,感覺到深深的壓迫感。
空氣宛如凝滯了一般。
整座墓室里的氛圍,都因為這28尊巨像而變得無比莊嚴(yán)。
叔侄二人的呼吸都不禁輕了下來。
他們原本的目的,是去尋找壁畫,但此時都被巨像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陳極朝著這圈石像中,唯一一處空缺處走去。
片刻后。
他不禁微微一怔,發(fā)現(xiàn)了些許的不同。
域河上的那28尊,無悲無喜,似乎沒有七情六欲。
可他左側(cè)的這只.....
卻雙眉微蹙,神情悲憫。
其余的,也都有著各自的神態(tài),從左至右,逐漸變?yōu)椋?/p>
憂慮——凝重——嗔怒。
一一掃過去,陳極識別到,只有最后一尊詭宿巨像面容平靜。
那是.....
軫水蚓。
陳極記得祂的模樣。
祂在陳極的正右邊,也是排在最后的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