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太小了。
小到,這些等身泥像的頭,在打開門后,幾乎和最前方的陳岳潭臉貼著臉!
相距不過十厘米!
“1,2,3......”
陳岳潭快速地點了一遍。
二十八尊。
這是二十八星宿的泥像。
這里原本應(yīng)該是座道觀。
但,讓他們心里一沉的是,這里每一尊泥像的頭....都被換了。
根本不需要仔細(xì)檢查,放眼望去。泥像脖子下的顏色和頭顱根本不是一色,中間出現(xiàn)明顯的斷層。
甚至有些泥像的頭是歪的。
而且.....
這些雕像沒有五官。
就像,有人先把原本的頭顱砸碎,又用泥巴隨意捏了個圓球,放到它們的脖子上一般。
臉上沒有隆起和凹陷,只有土灰色、平坦無比的表面。
而脖子下方,泥像被雕刻的極為精致、細(xì)節(jié),衣衫描紅畫彩,跟沒有五官的頭顱拼在一起.....
說不出的詭異與違和。
陳極手腕上的軫宿印記,就在此刻,忽然傳來強烈的灼痛!
而陳岳潭也是如此!
如同有兩份意志,透過印記,從另一處空間里....感到了被褻瀆!
“源尸和詭宿.....難道是對立的?”
陳極的大腦轟然作響!
他其實并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證明改陰廟、毀雕像是源尸所為,只是腦海中不知為何想到.....
陳岳潭在獲得烏蘇之后,失去了幽界。
第三顆星亦被封鎖。
另一邊,陳岳潭眉頭緊皺,但他懷里的烏蘇表現(xiàn)很自然,好奇地張望著四周。
咕嚕嚕.....
他的肚子里傳來一陣異響。
聲音很輕,沒人聽見。
叔侄二人默默地從泥像中間擠了過去。
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這些雕像被分為了四組,如同四葉草一般,占據(jù)屋內(nèi)東南西北四個角。
陳極鬼使神差地往南方走去。
在角落,他看見一尊泥像,雙手捻印,彩帶飄逸,雕刻的栩栩如生。
體態(tài)更接近女性。
衣領(lǐng)上,被刻了一條小小的蟲子。
“.....軫水蚓?!?/p>
陳極喃喃道。
他久久地凝望著這尊雕像,冥冥中有種熟悉而親切的感覺。
突然.....
陳極感覺到,自己的胳膊上驟然一癢。
【你知道】
【你的手】
【一直在自己動嗎?】
.....什么?
一股惡寒,瞬間沿著陳極的脊椎布滿全身!
他視線緩緩下移,悚然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左手緊握成拳。
右手,在悄無聲息地將左手的指頭,一根根掰開,直到完全攤開。
隨即兩指一夾,似乎從掌心里.....取出了一張不存在的紙。
再機械地?fù)崞健?/p>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陳極根本無法感知到這一切在發(fā)生。
他沒有出聲,而是靜靜地觀察著雙手,等待下一步動作。
將那張不存在的紙撫平之后,右手立刻抬起,電光火石之間,就拍在軫水蚓雕像.....
那張平坦沒有五官的臉上!
無事發(fā)生。
因為手里本就沒有紙。
陳極若有所思。
原來,那張被偷偷塞到他手心里的尋人啟事.....是在這時候用的。
不過他并沒有被坑到,所以只是剛開始驚了一下,在意識到會發(fā)生什么之后,反而平靜了。
他大概猜測了一下。
如果剛剛的一切成功了。
很有可能,會像畫龍點睛一般,鬼將附身到這些雕像之上!
心里的疑惑得到解答,陳極搖搖頭,轉(zhuǎn)身離開了軫水蚓。
陳極知道,這和域河里的詭宿巨像并不相同,應(yīng)該是人為修建的,只是對應(yīng)的星宿相同罷了。
沒有詭宿的能力。
不過是泥胎而已。
他和陳岳潭在此處尋覓了一會兒,最終發(fā)現(xiàn),這里似乎只是存放廢棄雕塑的地方,沒有暗門、或者任何和墓門有關(guān)的痕跡。
但烏蘇很確信,墓門就在這座廟里。
“你有沒有覺得.....”陳岳潭站在一處腳底盤龍的雕像旁,若有所思:
“這里頭有股怪味兒?”
陳極抽了抽鼻子。
果然,他隱隱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還有些臭,就像什么東西發(fā)酵了一般。
很快,便彌漫遍整個地窖。
陳岳潭觀察了一會兒,忽然眉頭一皺:“味道是從墻里滲出來的!”
他們之前都沒注意,此時仔細(xì)觀察,才發(fā)現(xiàn)四周的墻上全是層層疊疊的溝壑,遠(yuǎn)遠(yuǎn)看去,很像核桃上的紋路。
在手電筒照射之下,泛著一層薄薄的水光。
陳極從地上撿了個供具,碰了碰墻,再拿下時,上面掛著幾滴異常稠膩的黃綠色黏液,看上去很渾濁。
幾秒之后.....
供具接觸到黏液的鐵皮,被腐蝕出了幾個大洞。
與此同時,一聲異響,忽然響徹整個地窖!
咕——
地面在咕嚕聲響起的同時,就開始如波浪般起伏!
陳極險些被甩在地上!
“走!”
陳岳潭一把將他撈了起來:“回大殿!”
這一切發(fā)生的實在太快,幾個呼吸的功夫,墻面上的溝壑開始劇烈顫抖,緊接著,一股股如同膿漿般的液體,從墻里噴涌而出!
陳極親眼看見,那方被刮花的匾額,在眨眼之間,就被腐蝕殆盡!
宛如接觸了濃硫酸一般!
陳極瞬間毛骨悚然,人但凡被濺上一滴,怕是連骨頭都會被溶化!
兩人火速往上爬去,但還沒從洞口出來,就同時止住了腳步。
因為.....
一股異香,飄進(jìn)了地道。
帶著一股老木材的霉味。
就好像,有人在上面的大殿里.....點了根早已腐朽的香。
陳極的臉色驟然一凝!
他很清楚地記得,那張供桌上的香爐里,一根香也沒有!
只有厚厚的灰!
上面的大殿里,果然有鬼!
但他們沒有別的路了。
地窖里既沒有墓門,墻面還在時不時噴涌出濃酸。
只能往上走。
無聲地從洞口爬了出去,兩人窩在供桌的臺布之下,已經(jīng)非常確信,香味就是從他們頭頂傳來。
而且,大殿里.....亮了一些。
不再像之前一般,伸手不見五指,只能靠手電筒照亮。
陳極趴在供桌下頭,從臺布的縫隙處,小心地窺著外界。
石磚上空無一物。
沒有人。
沒有聲音。
陳極正要退回去,忽然眼睛一酸。
一絲細(xì)弱的白色煙霧,帶著腐朽的氣味,鉆進(jìn)陳極的鼻腔,迷住了他的雙眼。
可是....
香爐在他頭頂。
煙怎么會溢進(jìn)桌布里呢?
陳極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直直地盯著前方,只看見四星紅點,從桌布的邊緣漏了出來。
有人.....將四枝香倒著伸到了桌布下。
嘎吱——
供桌輕輕的晃動了一下。
陳極的心中轟然作響,剎那往后退去,但接下來的一切實在發(fā)生的太快!
他的瞳孔瞬間縮成了一條縫——
桌布的縫隙下,伸出的先是灰白色、掉渣的額頭。
眉心一點朱砂。
再是兩條像用炭筆畫的、彎成一條縫的狹長鳳眼。
然后才是紅艷艷的雙頰,一抹猩紅的嘴唇。
這是尊泥娃娃的臉。
描紅畫綠,面如滿月,喜氣洋洋。
只不過....臉是反著的。
它從供桌上倒懸下來,將頭鉆進(jìn)了桌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