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喬梁心里有挺多話要對方小雅講，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隔著電話，方小雅似乎能感知到喬梁的情緒，故作輕松地笑道，“你現(xiàn)在都當上縣書記了，啥時候有機會到米國來考察？到時候我親自安排接待你，順便給你引薦這邊的華人商會，說不定你還能招商引資幾個大項目回去呢?！?br />
    喬梁聽得一笑，“我雖然已經(jīng)當了縣書記，聽起來官不小，但也不過是個小人物，這種出國考察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出去的。”

    方小雅笑道，“你跟上級申請一下不就可以了？”

    喬梁點頭道，“回頭有機會我一定去。”

    兩人說著說著，彼此又都沉默起來，最終還是方小雅打破沉默道，“好啦，我就不跟你聊了，我剛晨練完，想著你那邊應該也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所以給你打個電話，我現(xiàn)在要去吃早飯了。”

    喬梁恍然，按照時差來算，方小雅那邊應該是清晨，喬梁不由道，“小雅，你先去吃早飯，記得多保重身體。”

    方小雅笑道，“放心吧，我現(xiàn)在每天堅持鍛煉，定期去醫(yī)院檢查身體?！?br />
    喬梁點點頭，“那就好，無聊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br />
    方小雅笑道，“我可不敢隨隨便便給你打電話，你現(xiàn)在可是大領導，大忙人。”

    喬梁笑道，“小雅，你這說的是啥話，我是你哥，不管你啥時候打過來，我都有空?！?br />
    喬梁有意強調(diào)‘哥’這個身份，一直以來，他都是把方小雅當妹妹看待，沒有那種男女之情，但他知道方小雅并不是那樣想，有時候喬梁也是無奈得緊。

    此刻，喬梁聽方小雅聽到自己這話后便沒了聲音，心知方小雅并不想聽到這樣的話，只能苦笑了一下。

    片刻，方小雅輕聲道，“那就先這樣吧，晚上要是沒工作，你就早點休息。”

    方小雅說完，就先行掛了電話。

    喬梁拿著手機，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對葉心儀有情，對邵冰雨、丁曉云有男女間的欲望，甚至對吳惠文，有時候也會生出那種非分之想，但唯獨對方小雅是真的沒有男女間的那種想法，所以方小雅對他的情感，不知不覺成了喬梁心里的一個負擔。

    這年頭，最難還的就是感情債！喬梁喃喃自語。

    一夜無話，次日，市局大院。

    縣局局長彭白全一大早坐車趕到市局，原因無他，昨天傍晚快下班的時候，市局打電話給他，通知他今早來市局一趟，說是市局局長錢正要見他。

    彭白全不敢怠慢，早早趕來市局，走進錢正的辦公室后，彭白全恭敬道，“錢局長，聽說您找我？”

    錢正站起身笑道，“喲，白全同志來了?！?br />
    錢正一邊說一邊從辦公桌后面繞出來，熱情地拍了拍彭白全的肩膀，“白全同志，咱們也是老相識了，沒想到兜兜轉轉你也調(diào)到關州來工作了，還成了我的下屬，這還真是緣分?！?br />
    彭白全笑道，“能在錢局您手下工作，那是我的榮幸，以前大家都說省廳的錢廳是破案神探，不知道有多少人爭著搶著想拜您為師呢?！?br />
    聽到彭白全這么說，錢正臉上露出緬懷的神色，那都是他中青年時候的事了，那時候為了破案，可以幾天幾夜不合眼，心里始終有一股信念，而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是廉頗老矣，再也沒有年輕時候的精氣神，最重要的是他的信念也已經(jīng)崩塌了。

    心里感慨了一下，錢正收斂了下神色，抬手請彭白全坐下，道，“白全同志，咱們是老相識，今天請你過來，我就不跟你繞圈子了，有關段玨這個案子，我們市局打算提級偵辦?！?br />
    聽了錢正這話，彭白全目光一凝！

    錢正將彭白全的反應都看在眼里，笑道，“白全同志，市里的領導對這個案子十分重視，據(jù)說是有省里的領導關注到了這事，說段玨是咱們省內(nèi)挺有名的一個企業(yè)家，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意外墜亡了，這不，省領導關注，市里的主要領導也就不敢含糊了，特地下了指示，所以市局決定提級偵辦，由市局親自來查這個案子?！?br />
    彭白全不動聲色道，“錢局，我們縣局當前抽調(diào)了精干力量正在調(diào)查此案，段玨是不是意外墜亡，相信很快會有一個定論，希望市局能相信我們的辦案能力?！?br />
    錢正笑道，“白全同志，你誤會了，我不是不相信你們的辦案能力?！?br />
    錢正說著壓低了聲音，“白全同志，你也知道，領導關注的案子，那就得當成大案要案來辦，再加上這段玨的企業(yè)家身份，市局提級偵辦，也才能彰顯對此案的重視嘛?！?br />
    彭白全猶豫了一下，道，“錢局，這個案子，我們縣里的主要領導也十分重視，前后幾次下了指示，所以請您相信我們縣局一定會全力以赴辦好此案。”

    錢正聽出彭白全這話是在委婉拒絕，微微一笑，“白全同志，請你過來，主要是通知你市局的這個決定，這是市局班子會議的決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彭白全眉頭微擰，道，“錢局，這樣吧，我回去請示下縣里的領導?！?br />
    錢正呵呵一笑，“白全同志啊，這是咱們系統(tǒng)的事，又是市局班子會議做的決定，怎么還要請示起縣里的領導了？”

    彭白全臉色僵住，錢正就差沒把話挑明了說縣里的領導無權干涉市局的決定，但錢正能這么說，彭白全卻不敢這么回應，而且他上任這幾天，喬梁也暗示過他要防止市局干預此案，起初彭白全還有些不明白，但現(xiàn)在，彭白全突然有些明悟了。

    彭白全還沒說話，錢正已經(jīng)又道，“白全同志，這事你回去跟縣里的領導匯報一聲就行了，就說是市局的決定，想必縣里的領導也不會為難你?！?br />
    彭白全無奈地點了點頭，錢正都這么說了，他還能說啥，總不能讓他跟錢正直接對著干吧？

    在錢正辦公室呆了二十多分鐘，對于錢正想邀請他留下來一起吃午飯的提議，彭白全委婉地拒絕了，現(xiàn)在離吃午飯還早，他也沒那個心思呆到中午。

    從市局出來，彭白全馬不停蹄地坐車趕回縣里，一路上，彭白全的臉色分外凝重，市局竟然要對段玨這個案子提級偵辦，這讓彭白全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個壓力并不單單來自于錢正，有一部分是來自案子本身，此時彭白全意識到這個案子的水太深，他之前已經(jīng)因為喬梁的重視程度，一再調(diào)整對這個案子的認知，心知這個案子可能遠比他想的復雜，但現(xiàn)在看來，他想的還是簡單了！

    回到縣里后，彭白全立刻來到了喬梁辦公室。

    喬梁看到彭白全過來，以為對方是要跟自己匯報邱陽新去黃原養(yǎng)老院調(diào)查的情況，結果彭白全一開口，喬梁聽得一愣，抬頭看著彭白全，“你說市局要對段玨的案子提級偵辦？”

    彭白全點了點頭，“對?！?br />
    喬梁若有所思，片刻道，“沒想到市局這么快就要直接干預這個案子?！?br />
    彭白全道，“喬書記，市局現(xiàn)在以提級偵辦的名義要把案子拿走，我們還真不好阻止。”

    喬梁呵呵笑道，“確實，人家這是師出有名，用的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我們要是拒不執(zhí)行，反倒是咱們站不住理了?！?br />
    彭白全見喬梁好像并不著急，疑惑地看了喬梁一眼，“喬書記，接下來怎么辦，把案子交出去嗎？”

    喬梁道，“交嘛，市局要提級偵辦，咱們以什么名義阻止？那就讓他們查去嘛。”

    彭白全愈發(fā)弄不懂喬梁是啥意思了，這里邊如果真有鬼，市局所謂的調(diào)查要是拖個一兩年，最后再隨便弄個結案報告，那黃花菜都涼了。

    喬梁這時突然問道，“彭局，邱隊長去黃原養(yǎng)老院了解情況回來了沒有？”

    彭白全搖頭道，“還沒回來，但他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沒發(fā)現(xiàn)啥不對勁，我就讓他先別回來，再深入調(diào)查走訪一下，畢竟一兩天時間太倉促了，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啥，與其急著回來，不如留下來好好調(diào)查一番?！?br />
    喬梁點了點頭，然后沉思道，“嗯，倉促的走訪調(diào)查確實有可能會容易疏忽一些細節(jié)，讓他在黃原多呆幾天也好?！?br />
    喬梁話鋒一轉，接著又把話題又回到了眼前的事情上面，“彭局，其實市局突然要對段玨這個案子提級偵辦，反倒讓我感到高興?！?br />
    高興？彭白全不解地問道，“喬書記，您的意思是……”

    喬梁微微一笑，然后道，“彭局，你想想看，段玨這起墜亡案一開始的初步定性是意外，后來我要求蔡銘海繼續(xù)深入調(diào)查，當時并不是因為我有什么證據(jù)或者得到什么消息證實這起墜亡案并不是意外，只是覺得太巧合了，所以讓蔡銘海繼續(xù)深查，以免漏了什么可疑之處，結果你看看，這個案子繼續(xù)往下查，似乎有人著急了，明里暗里的阻力接連出現(xiàn)，這說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