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河畔的秋風帶著涼意,吹走了最后一點暖陽。
趙援朝將那條還在活蹦亂跳的金色鯉魚放回了水桶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指導員,我該回部隊了?!?/p>
“去吧。”趙蒙生點了點頭,目光從魚竿上移開,落在了自已老兵那張年輕卻已顯露崢嶸的臉上,“在外面,別總把弦繃得那么緊,該歇就歇歇。”
“知道了?!壁w援朝應(yīng)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看著老兵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蘆葦蕩的盡頭,趙蒙生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起來。他重新坐回馬扎上,眼神卻失去了焦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這個老兵,越來越讓他看不懂了。
他打了一輩子仗,信奉的是硬碰硬,是刺刀見紅??哨w援朝玩的這些,什么心理戰(zhàn),什么輿論攻勢,什么破“勢”,他聽著都覺得玄乎。
但偏偏就是這些玄乎的東西,卻取得了實實在在的戰(zhàn)果。不費一槍一彈,就把鷹醬的航母逼退,把小鬼子嚇得不敢出聲,讓全世界都重新認識了龍國。
這是他這一代軍人,做夢都想干成卻沒能干成的事。
他心里是驕傲的,是欣慰的。但同時,也有一股說不出的擔憂。
援朝這孩子,鋒芒太露了。他就像一把剛剛開刃的寶刀,光芒四射,銳不可當,但也容易傷到自已。他把鷹醬人逼到了墻角,把國內(nèi)那些主張妥協(xié)的“文官”也得罪了個干凈。
戰(zhàn)場上的敵人好對付,可來自背后的冷箭,才是最難防的。
漢東那場刺殺,不就是個血淋淋的教訓嗎?
他趙蒙生可以不在乎自已的名聲,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已老兵的安危。援朝在前面沖鋒陷陣,他這個當指導員的,總得把后方給他穩(wěn)住了。
想到這里,趙蒙生收起了魚竿,將馬扎扛在肩上,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他站起身,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也該找鐘正國,算算總賬了?!?/p>
……
鐘正國的臨時住處,安保級別比之前又高了幾個等級。
當他接到趙蒙生要來拜訪的電話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趙蒙生?那位開國將領(lǐng),軍中的泰山北斗,趙援朝的指導員?他來找自已干什么?
鐘正國心里直打鼓。他跟趙援朝在航母上待了幾天,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一點微妙的“革命友誼”,這位老將軍該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畢竟,漢東的事情,歸根結(jié)底,是他政法系統(tǒng)的人捅出來的簍子,差點害了趙援朝,也讓他自已陷入險境。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鐘正國在會客廳里等了將近半個小時。
門開了,趙蒙生一個人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軍裝,腳上一雙布鞋,看起來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老頭??伤砩夏枪蓮氖窖@飵С鰜淼某聊龤鈩?,卻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老首長,您怎么親自來了?”鐘正國連忙站起來,迎了上去,態(tài)度恭敬到了極點。
“坐吧,正國同志。”趙蒙生擺了擺手,自顧自地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腰桿挺得筆直,“我今天來,不是以首長的身份,就是以一個當兵的身份,來跟你聊聊?!?/p>
鐘正國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他在趙蒙生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身體坐得筆直,像個等待老師訓話的小學生。
“援朝那孩子,從小就犟?!壁w蒙生沒有看他,只是看著茶幾上的一個茶杯,悠悠地開了口,“我讓他往東,他非要往西。我讓他當個安安穩(wěn)穩(wěn)的機關(guān)干部,他非要去一線帶兵打仗。”
“他這次在漢東,在東海,搞出的動靜太大了。得罪了不少人吧?”趙蒙生終于抬起頭,看向鐘正國。
他的眼神很平靜,但鐘正國卻感覺自已像是被兩把利劍給刺穿了,心里所有的想法都無所遁形。
“這個……援朝同志也是為了國家利益……”鐘正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有些艱難地說道。
“國家利益?”趙蒙生冷笑了一聲,“國家利益是個筐,什么都能往里裝。有的人為了國家利益,主張妥協(xié)退讓,韜光養(yǎng)晦。有的人為了國家利益,主張亮劍出鞘,寸土不讓?!?/p>
“正國同志,你告訴我,他們誰對誰錯?”
這個問題太尖銳了。鐘正國根本沒法回答。他知道,這兩種觀點在龍國的高層一直都存在,而且爭論不休。他自已,在登上山東艦之前,其實也是偏向于前者的。
“我……我說不好?!辩娬龂荒軐嵲拰嵳f。
“你說不好,我也說不好。”趙蒙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時代變了,我們這代人的想法,可能真的跟不上年輕人了。”
“但是,有一點是不會變的?!壁w蒙生的聲音沉了下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把自已的國家,自已的同志,當成交易的籌碼。”
“漢東那個姓高的,還有那個‘方舟計劃’,他們跟境外勢力勾結(jié),在國內(nèi)搞恐怖襲擊,目標是省部級的領(lǐng)導干部。這是在挖我們黨的根基!這種人,不管他背后站著誰,有什么理由,都必須被清除掉!”
趙蒙生的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鐘正國的心上。
“援朝他插手漢東的事,用的手段是糙了點,不講規(guī)矩。但他是在做一件正確的事?!壁w蒙生看著鐘正國,“而你們政法系統(tǒng),在事情發(fā)生之前,竟然毫無察覺。事情發(fā)生之后,那個侯亮平,還想著用官場那套和稀泥的辦法去處理。正國同志,你不覺得,你們應(yīng)該反思一下嗎?”
鐘正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無話可說。
趙蒙生說得對。侯亮平在漢東的所作所為,確實是犯了教條主義和個人英雄主義的錯誤。而他自已,作為侯亮平的岳父和上級,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老首長,我……我檢討?!辩娬龂玖似饋?,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不用跟我檢討?!壁w蒙生擺了擺手,讓他坐下,“我今天來,不是來追究誰的責任的?!?/p>
“我就是想跟你這個老同志,交個底?!?/p>
趙蒙生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援朝在前面開疆拓土,可能會得罪更多的人,遇到更多的危險。我希望,你們這些在后方管著‘家’的人,能把家看好。”
“不要再出漢東這樣的事情。不要讓我們的戰(zhàn)士,在前面流血,還要擔心背后有人捅刀子?!?/p>
“我希望,你能把我的這些話,帶給那些跟你有一樣想法的老同志們。”
鐘正國終于明白了。
趙蒙生今天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他是在敲打自已,也是在通過自已,向整個文官系統(tǒng)傳遞一個信息。
一個警告。
趙援朝,是他趙蒙生的老兵,也是軍隊這把“槍”選定的人。誰敢在背后搞小動作,就別怪這桿槍不認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鐘正國只覺得后背一陣發(fā)涼。
他跟趙援朝聊了那么多,以為自已已經(jīng)理解了那個年輕人的想法??山裉煲娏粟w蒙生,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已還是太天真了。
趙援朝的霸道,是亮在明面上的,是“我說什么你聽什么”。
而趙蒙生的霸道,是藏在骨子里的,是“我什么都不說,但你最好想明白該怎么做”。
這父子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用新時代的規(guī)則,一個用老一輩的邏輯,共同織成了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
在這張網(wǎng)里,任何與他們意志相悖的人,都將被無情地絞殺。
“老首長,我明白了?!辩娬龂酒鹕?,再次向趙蒙生敬了一個禮,這一次,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我一定把您的話,帶到?!?/p>
趙蒙生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沒有再多說一句,轉(zhuǎn)身走出了會客廳。
看著他的背影,鐘正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已像是剛打完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役,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以及他所代表的那個龐大的系統(tǒng),都必須重新審視自已與軍隊的關(guān)系了。
那個軍人可以“忍辱負重”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
從京郊回來,趙援朝沒有片刻停留,直接返回了二十集團軍的駐地。
軍用越野車駛?cè)胲姞I大門,沿途的哨兵在看到那特殊的車牌時,身體瞬間繃緊,敬禮的動作標準得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他們的眼神里,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崇拜和狂熱。
這幾天,整個二十集團軍,不,是整個龍國軍隊,都因為他們這位年輕的軍長而感到熱血沸騰。
直播朱日和,硬剛鷹醬航母。
這一件件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被他們的軍長變成了現(xiàn)實。每一個二十集團軍的士兵,走出去腰桿都挺得比別的部隊的兵要直。
無他,就是因為他們的軍長,叫趙援朝。
“軍長,您回來了?!眳⒅\長周守京早已在辦公樓下等候,他快步上前,為趙援朝拉開車門。
“嗯。”趙援朝下了車,一邊大步往里走,一邊問道:“我不在的這幾天,部隊情況怎么樣?”
“一切正常!”周守京跟在他身后,匯報道:“各單位都在按照您的指示,進行這次朱日和演習的復盤總結(jié)。另外,今年的新兵已經(jīng)全部分配下連,正在進行第二階段的訓練?!?/p>
“新兵……”趙援朝的腳步頓了一下。
這兩個字讓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他自已當年剛剛?cè)胛椋焕媳桶嚅L操練得死去活來的日子。也想起了那些在戰(zhàn)場上,稚氣未脫卻義無反顧地跟著他沖鋒陷陣的年輕的臉。
士兵,才是一支軍隊的根。
再先進的武器,再高明的戰(zhàn)術(shù),最終都需要一個個鮮活的士兵去執(zhí)行。
這些天,他一直在和將軍、政客們打交道,站在云端之上,俯瞰著全球的棋局。他感覺自已離地面,離那些最普通的士兵,有些遠了。
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一個將領(lǐng),一旦脫離了士兵,就會變成無根的浮萍。
“老周,下午的會你替我主持?!壁w援朝突然改變了主意,“我想一個人去下面走走?!?/p>
“???軍長,這……”周守京愣住了。
軍長下部隊視察,那都是要提前安排,層層陪同的。哪有像這樣說走就走,還是一個人去的?
“就這么定了。”趙援朝的語氣不容置疑。他脫下了那身象征著權(quán)力和地位的將官常服,換上了一件普通的作訓服,把軍銜和資歷章也都摘了下來。
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機關(guān)參謀。
周守京看著他,沒再說什么。他知道,自家軍長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改變。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祈禱,千萬別讓下面那些不長眼的兔崽子,沖撞了這位大神。
趙援朝一個人走出了辦公大樓。
沒有前呼后擁的警衛(wèi),沒有層層匯報的各級主官。他就那么一個人,隨意地在偌大的軍營里走著。
陽光正好,訓練場上號聲震天。
他看到裝甲團的坦克正在進行協(xié)同沖鋒,卷起漫天煙塵。
他看到炮兵團的戰(zhàn)士們正在進行火炮操演,動作快如閃電。
他看到工兵營正在模擬戰(zhàn)場排雷,氣氛緊張得如同實戰(zhàn)。
……
整個軍營,就像一臺高速運轉(zhuǎn)的龐大的機器,充滿了力量和活力。
這就是他的軍隊。
趙援朝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這種感覺,比在東海上逼退鷹醬航母還要讓他感到踏實和滿足。
他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一片相對偏僻的訓練場。
這里似乎是一個步兵連隊的駐地。訓練場上,一群穿著嶄新軍裝,臉上還帶著青澀的年輕人,正在進行隊列訓練。
看樣子,是新兵連。
趙援朝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致地看著。
他看到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精悍的上尉,正背著手,像一頭巡視領(lǐng)地的獅子一樣,在隊伍前來回踱步。
突然,那個上尉停了下來,對著隊伍里的一個新兵,發(fā)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許三多!你在干什么?!向右看齊!看齊!你的脖子是木頭做的嗎?不會轉(zhuǎn)嗎?!”
聲音之大,隔著老遠,趙援朝都感覺自已的耳朵在嗡嗡作響。
他順著那個上尉的目光看去,只見隊伍里,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動作笨拙的新兵,正滿臉通紅,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他的動作比別人總是慢半拍,跟整個隊伍顯得格格不入。
趙援朝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個弧度。
有點意思。
他沒有上前,只是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靠在一棵樹上,像一個真正的旁觀者一樣,靜靜地看著。
他想看看,這出好戲,會怎么唱下去。
訓練場上,高城感覺自已的肺都快要氣炸了。
他帶了這么多年的兵,就沒見過這么笨的!
隊列走不齊,口號喊不對,就連最簡單的稍息立正,都能做錯。眼前這個叫許三多的小子,簡直就是來挑戰(zhàn)他忍耐極限的。
“出列!”高城指著許三多,又是一聲大吼。
許三多哆哆嗦嗦地從隊伍里走了出來,低著頭,不敢看高城的眼睛。
“你告訴我,剛才的口令是什么?”高城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是……是向右看齊……”許三多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大聲點!你沒吃飯嗎?!”
“是向右看齊!”許三多鼓起勇氣,大聲喊了一句,結(jié)果因為太緊張,直接破了音。
隊伍里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高城的臉更黑了。他感覺自已的連長生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丟人過。
“向右看齊,你的眼睛往哪看?看地上的螞蟻嗎?我讓你看右邊第一個兵的后腦勺!你連左右都分不清嗎?”高城幾乎是貼著許三多的耳朵在吼。
“我……我……”許三多被吼得腦子一片空白,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什么你?!”高城繞著他轉(zhuǎn)了一圈,像是在審視一個怪物,“我真是想不通,你這樣的人,是怎么混進我們鋼七連的?你看看你這慫樣,哪里有半點兵的樣子?!”
高城越說越氣,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模擬戰(zhàn)壕:“看到那個坑沒有?現(xiàn)在,你給我下去!就待在里面!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是兵,再給我滾出來!”
許三多愣住了,他抬頭看了一眼高城,又看了一眼那個黑乎乎的戰(zhàn)壕,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報告連長!”就在這時,一個士官從隊伍里跑了出來。
是許三多的班長,史今。
“連長,許三多他……他就是反應(yīng)慢了點,人不壞的,您再給他一次機會吧?!笔方竦哪樕蠈憹M了焦急。
他是真心喜歡許三多這個兵,雖然笨了點,但老實,肯吃苦。他相信只要好好教,許三多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兵。
“給他機會?”高城冷笑一聲,指著許三多,“史今,你看看他!你給他多少機會了?他哪一次抓住了?我們鋼七連的口號是什么?不拋棄,不放棄!可我們也不能要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我……”史今還想說什么。
“你給我歸隊!”高城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是命令!”
史今看了一眼高城,又看了一眼快要哭出來的許三多,最終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跑回了隊伍。
高城再次把目光轉(zhuǎn)向許三多,眼神冰冷:“還愣著干什么?下去!”
許三多被他這眼神嚇得一個激靈,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兩步。
然后,他做出了一個讓全連隊,乃至遠處正在看戲的趙援朝都驚掉下巴的動作。
他舉起了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班……班長……連長……我……我錯了……我投降……”
整個訓練場,在這一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許三多。
高城的臉,由黑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紫,最后變得鐵青。他感覺自已的血壓在一瞬間就飆到了兩百。
投降?
在他鋼七連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這兩個字!
鋼七連是什么部隊?那是從戰(zhàn)火中一路打出來的英雄連隊!是整個二十集團軍的王牌!是軍中神話!
現(xiàn)在,他手下的一個兵,竟然在訓練場上,當著全連的面,舉手投降?!
這是恥辱!是奇恥大辱!
“你……你……”高城氣得手指都在發(fā)抖,指著許三多,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遠處的樹下,趙援朝也愣住了。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兵,刺頭的,油滑的,勇敢的,懦弱的……但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在新兵訓練的時候就舉手投降的。
這小子,是個奇葩啊。
趙援朝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他看著氣得快要爆炸的高城,看著手足無措的許三多,看著一臉痛苦和無奈的史今。
他沒有去干涉。
一個優(yōu)秀的指揮官,不僅要會打仗,更要會識人,會用人。他想看看,這個叫高城的上尉,會怎么處理眼前這個棘手的“麻煩”。
這比看一場枯燥的軍事會議,可有意思多了。
高城終于從巨大的憤怒中回過神來。他沒有再咆哮,反而異常地冷靜了下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許三多面前,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許三多?!彼穆曇舨淮?,卻冰冷得像是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寒流,“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什么?”
“我……我投降……”許三多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但還是小聲地重復了一遍。
“好,很好?!备叱屈c了點頭。
然后,他猛地轉(zhuǎn)過身,對著全連大聲吼道:“全體都有!目標,前方五公里山頭!武裝越野!現(xiàn)在開始!”
“史今!”他又喊道。
“到!”史今大聲應(yīng)道。
“你,留下來!”高城指著他,又指了指許三多,“給我看著他!讓他在這里,好好地‘投降’!”
“什么時候他知道錯了,你再帶著他來見我!”
說完,高城頭也不回地帶上隊伍,朝著遠處的山頭沖了出去。
訓練場上,只剩下了史今和許三多兩個人。
史今看著許三多,臉上的表情復雜到了極點。有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許三多也看著他,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班長……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史今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脫掉了自已的上衣,然后趴在地上,開始做起了俯臥撐。
一個,兩個,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