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負這么久,好不容易反擊成功一次,孟庭禎揚眉吐氣,覺得非常痛快。
可是緊接著,惠妃娘娘就提醒他,立刻去找太后承認錯誤,坦白心計。
不需要任何的語言修飾,就直接說自已的謀算。
孟庭禎,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了達成這個效果,他可是費了很大力氣,好不容易才和弟妹們串通,把太后引來的,為什么又要戳穿自已?
惠妃娘娘戳了戳他的額頭,嫌棄道,“你這孩子,怎么沒你娘機靈呢?你覺得那點小伎倆,能夠輕松瞞過在宮里混了這么多年的太后嗎?太后不過是看在你的的確確受了欺負的份上才給你主持公道,但是算計長輩,太后心里留下了心結,此刻,正該去坦白一切,說說委屈,表明你不是那樣算計長輩的孩子!”
孟庭禎一點就透,馬上明白這么做的意圖。
他去了太后的福壽宮,太后不愿意見他,他留了一個多時辰,這才怏怏離開。
受了挫折并不氣惱,又去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四次,太后終于見了他。
按照孟庭禎的計劃,本來應該先聊家常,隨后不經意的坦白,一切都要不經意。只是沒想到,剛聊了幾句,感覺到對面人的關心,孟庭禎鼻頭一酸,幾乎落淚。
感覺到善意,就像雪地里遇到火源,很容易讓人融化。
此刻他才知道,惠妃娘娘的苦心。
太后瞧著他哭的情真意切,又想起這孩子,失了母親,難免會一時走岔了路,心頭也跟著一軟。罷了,孩子還小,可以慢慢教,沒必要計較太多。
太后原諒了他,還說,下次若碰到同樣的情況,可以來找她主持公道。
孟庭禎點點頭,感激涕零。
有了太后作為明面上的靠山,四五皇子也不敢再明目張膽的找他的茬。
孟庭禎難得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
只是很快,孟庭禎就發(fā)現,皇子之間的深層競爭是沒有硝煙的,四五皇子那樣囂張,反而早被排擠出了戰(zhàn)場。
他們母妃地位不顯,根本沒有加入戰(zhàn)爭的資格。
當然,自已也是。
真正的競爭,皇子之間拼母妃,拼圣寵,拼功課,拼伴讀的家世,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把兄弟踩到腳下,然后自已去到那個唯一的位置。
像老七,自已母妃出身禮部尚書,詩書大家,文官之中,一呼百應。
像老八,自已母妃出身百年世家傅氏,頂級勛貴,人脈遍地,源遠流長。
像老九,母妃跟父皇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家中也是清流世家,門生遍地。
這三個才是真正的互為對手,彼此敵視。
然后,再偶爾欺負欺負比他們家世差的皇子。
在和他們的較量中,孟庭禎輸多贏少,這種情況,直到自已的兄弟老十進了經綸閣才慢慢改善。
老十是個憨貨,學詩文不靈光,笨笨的,好在天生有一股神力,七歲時能趕上別人十一二的孩子。
而且放的開臉皮,誰要是敢欺負他,老十哭的震天響,好像有十個座鐘同時被敲,敲得人腦袋疼。
有這樣能哭能打的兄弟,孟庭禎輕松不少。
他也沒想著要跟人爭斗,只要能平平安安長大即可。
但是,總有人看不順眼他們他們,于是兄妹弟三人,組成陣線聯盟。
時間悄然流逝,很快,孟庭禎十五了,能算的上半個大人了。
他這些年,并不起眼,但也不好欺負。若是為了玩樂,皇子們會選擇另外的人,也不會去碰他,也算孟庭禎的一個成就吧。
十五了,快到議親的年齡。
其實他剛滿十三時,身邊的小太監(jiān)就被換成了美貌的宮女,花朵一樣盛放著,看著格外討喜。
但孟庭禎不太喜歡她們,因為叫她們做點重活,對方就會可憐巴巴的看過來,企圖推諉,特別的耽誤事。
直到后來,這些人被惠妃娘娘撞見了,咬著牙教訓一頓,又把人調走后,他才慢慢回過味來。
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有人想要借機消磨他的意志。
幸好惠妃娘娘發(fā)現的早。
從此之后,對于身邊任何靠近的異性,他都會多帶三分警惕。
比如眼下這個,在假山里哭泣的小宮女。抽抽嗒嗒,大概已經哭了半個時辰,那聲音婉轉動聽,極其可憐。
老十東張西望,想看清到底是誰在哭。孟庭禎拉了他一把,“不該看的東西,別看?!?/p>
“喔?!崩鲜怨宰吡?,壓根不好奇假山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走后,宮女才轉了出來,一腳被人踢倒。
“廢物!讓你勾引人都做不來,白費了我的一番心血。”
被踢倒的宮女連哭泣都不敢,頭磕在泥土上,四肢跪伏,瑟瑟發(fā)抖。
她的臉,甚至不敢靠近對方黑色袞邊的袍角。
被她臣服的姿態(tài)取悅,那人終于笑了。
“很好,至少你知道順從,接下來,還有別的事需要你去做?!?/p>
回到經綸閣,老十好奇的問,“六哥,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哭嗎?”
“我不好奇?!泵贤サ潛u搖頭。
其實,他已經從哭泣聲中,辨別出那人到底是誰。
他曾經路過經綸閣后,每個皇子午休的房間,聽到過同樣壓抑的哭聲。
左右不過是那幾個兄弟,想法子來算計自已罷了,他不上當,對方又能如何?
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已不上當,對方也可以繼續(xù)使陰招。
三日之后,有宮女在經綸閣背后的樹上吊死,臨死前,手里還握著半支皇子服袍角的配飾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