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的血液從姚安饒的嘴里吐了出來,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不得不伸出雙手把住聞人哭掐著自已的脖頸的胳膊,才能勉強(qiáng)保持平衡。
她抓著聞人哭,有些苦難的抬起頭,嘴巴里有不少血,但她依然笑著,眼神還是那么明亮。
她張開嘴磕磕絆絆道:“我在笑,我終于。。理解你了。”
她一邊說血一邊從嘴角流下。
“你理解我什么了?”聞人哭皺眉。
“理解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姚安饒眼睛瞇起,她呲牙,牙縫里都是血,看起來愈發(fā)恐怖,“你不是個瘋子,你只是個貪婪又怯懦的人!”
聞人哭的臉緩緩變得堅硬,眼睛黑的像是深淵。
“你其實無比渴望的就是被人關(guān)注!所以你愛聽?wèi)?,因為你向往著戲臺上被所有人注視的角兒!”姚安饒聲音變得大了,她似乎說的很興奮。
“你崇拜尉天齊,因為他是皇都最大的角兒!”
“但你同時又很怯懦,因為你知道成為角那么人生就要布滿起伏和波折,且結(jié)局難以把控!所以不敢走到舞臺中央?!?/p>
“你只敢在一對一的時候,展現(xiàn)自認(rèn)為擁有的那些天賦,表達(dá)自已的那些欲望,所以你總是親自躲在牢房里審訊犯人,只有污衙地下的隔間里才是你能信任的舞臺,因為你知道唱完戲后,所有的聽眾都會被你親自殺死?!?/p>
姚安饒似乎不疼了,她的愉悅掩蓋了一切,她用力抓著聞人哭的胳膊,大聲道:“你本以為自已有機(jī)會成為天下知名的反派,你本以為我會是難得的聽眾和同臺的戲子!”
“所以你不能容忍我忽視你!所以你生氣!無比的生氣!”姚安饒甚至抬起手指著聞人哭的鼻子,笑著叫道。
“你像個小孩子一樣發(fā)脾氣!可沒人想看小孩子生氣,沒人愿意看你!因為。。?!?/p>
她伸著脖子,盡可能的離聞人哭近一些,然后用極低的聲音小聲道。
“你的表演太差了?!?/p>
終于,姚安饒在飽經(jīng)折磨的逃亡之路中,找到了聞人哭藏起來的東西,他不恐懼報復(fù),也不悔恨惡性,他只是貪婪的等待著一個機(jī)會,一個可以自然而然,不冒風(fēng)險的成為角兒的機(jī)會。
這些是在聞人哭不斷給她講述的那些道理中得到的,聞人哭并不了解姚安饒,并不知道她每一次挫折往往都來自于陌生的人和事。
但如果沒有殺死她,那么下一次,她便會找到你的命門。
任何人一旦被這個女人找到痛點,那么一定會被她玩命的傷害,她把沾著砒霜的手指插進(jìn)你的傷口,然后狠狠的攪動。
她不是要毒死你,而是要疼死你!
此刻,聞人哭真的疼了,他自詡蛀蟲,而蛀蟲在被發(fā)現(xiàn)前其實一輩子都活在木頭里,不會遇到任何陽光中的生物。
但他又不甘心。
所以他付出最大的努力咀嚼木頭,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就像是在木頭里唱歌!他永遠(yuǎn)不停的向前蛄蛹,即便姿態(tài)肥胖丑陋,那是在黑暗中的舞蹈。
他告訴自已,他本可以是陽光里的蝴蝶!只是因為他不想而已,他給自已選擇這條雖然飽受辱罵且永遠(yuǎn)無法出頭的生活,只是為了得到確切的安穩(wěn)。
起碼,他不用面對未知的未來,木頭組成了他全部的人生。
可就在剛才,姚安饒推倒了他的理論,她告訴他,他之所以是蛀蟲,只是因為他沒有天賦。
無盡的黑暗終于完全擴(kuò)散,姚安饒甚至看不清眼前一臂距離的聞人哭的臉。
這種一瞬的威壓讓姚安饒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好像再次見到了自已那命不好又不認(rèn)命的師父。
“那——又如何?”聞人哭的聲音十分低沉,黑色的看不見的東西似乎正在緩緩的滲入姚安饒的傷口。
他決定把姚安饒撕碎。
“憤怒是火焰,會點燃一切?!币Π拆垎≈ぷ?,笑道。
話音落下,她的腳下忽然騰起了一股烈火,那火焰不是燃燒,更像是爆炸,飛速的席卷了姚安饒的全身,然后順著聞人哭的手臂蔓延過去,二人一下子就化為了熊熊的火球!
火焰包裹中,姚安饒的頭發(fā)和聞人哭的黑袍都開始卷曲,甚至連黑暗都被點燃,似乎那些黑暗不是影子而是一種東西!
火焰是憤怒。
可為什么,姚安饒也被點燃了?!
自然是她其實也怒不可遏,她最討厭別人搶走自已的東西,比如她的戲班!
那張笑的燦爛的臉,此時在火焰中發(fā)出愈發(fā)響亮的笑聲,“燒啊!讓我們化為灰燼!”
她用自已的功法激發(fā)了聞人哭的怒火,然后再點燃自已的憤怒將火引到聞人哭的身上。
好似玉石俱焚一般。
聞人哭張嘴正欲說什么,卻忽然看到身旁一道人影沖破了黑暗,她滿身的血色,臉上則一片平整,只有兩個黑漆漆的洞!
那是師姐的木頭面具,一直安靜的站在遠(yuǎn)處猶豫的師姐,此時在聞人哭怒不可遏且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果斷的出擊了。
她揮舞著戲袍的長袖,狠狠砸向了聞人哭!
棺仙一輩子血海魔功凝練的戲袍發(fā)出尖銳的暴鳴。
聞人哭甩手將姚安饒砸向一旁的琉璃燈,然后舉臂格擋,戲袍和黑袍發(fā)生了巨大的碰撞,恕索坊里轟轟雷響!
紅色的巨大琉璃燈被砸的出了一個缺口,股股紅色的液體瘋狂噴涌而出。
恕索坊小半個街道都成為了一片廢墟,師姐站在聞人哭剛剛所站的位置,緩緩調(diào)整著氣息,棺仙的道遺雖然強(qiáng)橫,但對于她來說全力催動也十分費(fèi)力。
但好在打中了。
她側(cè)過頭,紅色的液體里,姚安饒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死了嗎?”沙啞的聲音響起,師姐沒有感情的問道。
“你應(yīng)該叫我小姐?!迸吭谀堑呐税l(fā)出低低的聲音。
“小姐,你死了嗎?”師姐沒有感情的再次重復(fù)。
。。。